作者张敬伟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客座研究员，本文刊于10月28日《侨报》。

美国副总统彭斯论中美关系，较之去年有了“温度”。

他在周四（24日）华盛顿一智库论坛上就中美关系发表演说。这是彭斯副总统彰显自己存在的一种特殊方式--爱出风头的特朗普让副总统的角色变得更尴尬，彭斯给人的印象是，除了不断向特朗普表达忠心，就是在美国对外政策上释放强硬信号。然而，他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在中美关系上的发言。去年开始的中美贸易摩擦，给彭斯找到了对华强硬的机会。

去年10月4日，彭斯在华盛顿智库哈德逊研究所的中美关系论述掀起极大争议。他对中国进行了全方位的批评，从中美贸易到中国军费，从南海岛屿“军事化”到中国“监控国家”，从“宗教迫害”到海外投资，甚至批评中国干预美国中期选举，甚至比俄罗斯更甚。彭斯指出美国“不会被吓吓倒和退缩”，中国“新帝国主义”也是彭斯的发明。当时，分析家们认为，彭斯讲话将中美关系引入到了“冷战”边缘。

时过一年，彭斯反华的基调没有变，而且找到了指责中国的新由头。一是指责中国对香港事务的干预，强调和香港示威者“站在一起”，呼吁中国尊重《中英联合声明》。二是对耐克公司和NBA对华不同立场间接批评中国。三是强调美国对华强硬政策的政治正确和必要性。

不变的批评和对华的横眉冷对，强化了彭斯强硬反华者的印象。但彭斯今年对中美关系的论述，也有了相应变化，给人的感觉是，他将中美关系从“冷战”边缘又拉回来了。在其冷对中国的同时，对华论调又有了一些“温度”。一方面，他强调中美关系不会“脱钩”，对中美关系达成协议充满期待。另一方面，他认为中美两国领导人有着不错的关系，认为中美关系良好有助于提升两国民众福祉。此外，他认为中美两国在朝鲜和伊朗核问题以及中东问题上可以共同合作。

彭斯很矛盾，一方面很强硬，另一方面又温和。如此立场，既是中美关系的现实折射，又是美国现实利益的选择。就前者而言，中美两国经过一年多的贸易战叠加科技战，美国极限施压手段几乎用尽，但是在造成中国承压的同时，也给美国带来了严重伤害。美国经济呈现出衰落迹象，美国消费者也受到对华关税的影响，美国企业也一直希望特朗普政府放弃对华关税政策。美国高科技企业也因为美国对华为的全方位制裁蒙受市场损失。中美两国元首大阪G20峰会达成的共识，也在刚刚过去的中美第十三轮经贸高级别磋商中得到了部分落实，中美两国都期望能够达成阶段性协议。贸易战带来的后果，让中美两国都开始回到现实主义--美国是主动发起贸易战的一方，对此有更深感受。

情势在变，即使彭斯副总统是坚定的反华派，他也要顺应特朗普对华立场的调整。因此，彭斯对华关系勉强调整也好，他对华关系由冷到温的变化，不是对华的妥协，而是因为基于美国利益需要对华立场温和一些。此外，特朗普和共和党的情势不妙，特朗普总统尚未从“电话门”弹劾中走出来，又因为从叙利亚撤军而遭受美国强硬派的强烈批评。彭斯作为特朗普的副总统，需要为特朗普救火--特朗普亟需通过中美关系缓和--哪怕一个阶段性的协议来破解他的内政围城，彭斯对华关系发生一定变化，也在预料之中。

去年对华强硬，是为了共和党中期选举，今年对华“回温”则是为了共和党2020大选。彭斯对华关系的论述，是为了美国利益的需要，也是基于共和党权力的考量。对于彭斯，美国人知道他说了什么，也洞悉其讲话背后的深意。中国不会因为彭斯对华立场强硬或对华立场回温而对美国有更多期待。中美关系，从深度利益攸关到碰撞摩擦，主要是两国实力对比发生了变化。无论是特朗普政府还是民主党政府，对于中国都会充满深度焦虑而实施遏制政策。奥巴马时代已经通过亚太再平衡战略和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的双重战略施压中国。特朗普政府解绑，则直接施以更粗暴的贸易战叠加科技战的极限施压战略。所以，彭斯反华是中美关系现实的写照，彭斯对华立场回温也是基于美国现实利益。

可预见的是，中美博弈将是长期过程，无论是经贸、科技还是地缘政治或意识形态领域。因为，当中美成为全球认可的“唯二”强国，美国要稳固超级大国地位，必然要对中国施压各种压力。各种反华手段和口水战，不过是美国对华博弈的手段罢了，彭斯只是中美关系的现实投射。

相对乐观的是，中美博弈并未失控。从中美经贸磋商的继续进行和两国取得的阶段性成果，再到彭斯对中美关系从“冷”到“温”的变化，都凸显中美关系斗而不破的现实。中美关系维持现实主义的斗而不破平衡，对两国和全球都是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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