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2024年2月21日，由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人大重阳）主办，中国人民大学全球治理研究中心、中国人民大学中美人文交流研究中心承办，中国人民大学区域国别研究院合办的第十届（2024年春季）全球治理论坛“俄乌冲突两周年：影响与启示”在北京成功召开。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亚所所长丁晓星受邀出席本次会议在主题研讨环节发表演讲，以下为其发言实录：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亚所所长丁晓星

我想重点谈一谈俄乌冲突两年来的一些特点。因为俄乌冲突确实是冷战以后最重大的一个地缘事件，这两年我们紧密地观察、跟踪，我觉得俄乌冲突这两年大概有四个特点：

第一，俄乌冲突是一场拉锯战、阵地战、消耗战。

俄乌冲突一开始俄罗斯是想以闪电战的方式来解决乌克兰问题，所以叫“特别军事行动”，就是没有想打一场全面战争，是特别军事行动。但是说实话，前期是存在失误判断的，遭到了乌克兰的顽强抵抗。后来从基辅撤出，然后战线就集中在乌东，马里乌波尔、顿涅茨克，后来占了乌克兰大概18%的领土，乌东四周。

但是到2022年9月份，乌克兰又反击，收复了哈尔科夫的领土，所以等于是一个拉锯的状态。尤其是在一些城市的争夺，更是惨烈的阵地战。比如马里乌波尔、巴赫穆特，最近的阿夫杰耶夫卡等等顿涅茨克等等，都反映出这样的特点。

总体看，2022年俄罗斯发起军事行动，但是遭到了乌军的顽强抵抗，乌军的机动性强，在战场上是主动的。2023年乌克兰又过于乐观，从6月份贸然发起反攻，实际上是失败的，没有想到俄军的防线非常坚固的，所以乌军损失惨重，反攻失败，所以就形成了谁进攻谁吃亏的局面。

第二，消耗是巨大的。

俄乌战争最突出的特点是双方用炮弹互相对轰，这种情况和一战没什么区别。一战也是这样的，拿炮弹对轰，消耗量巨大。2022年的高峰期，俄罗斯一天能打出5万到7万发炮弹，乌克兰也有1万发左右。所以我们现在看到，大家都没有炮弹了，尤其是乌克兰，炮弹是严重短缺，因为打没了，所以俄罗斯也在想办法，消耗的这些装备也是巨大的，乌克兰方面曾经就说，俄罗斯大概有6千辆坦克被毁。

人员的损失更大，双方都不发布准确的数据，我们也无从得知，只能是大家从网上去看，但是至少加起来看到伤亡是几十万起。所以是欧洲二战以后规模最大的。从人员的角度上讲，中国有句话叫骤雨不终日，瓢泼的大雨不可能下一天，我个人感觉，这么高烈度的战争是不可能持续下去的。去年年底我写了一篇文章，我觉得2024年应该是俄乌的决战之年，并不是说2024年战争结束了，只是2024年我们会看到大家的走向是清楚的，所以2024年是决战之年。

第三，乌克兰的抵抗能力完全取决于西方的援助。

两年来，西方向乌克兰提供了2千多亿美元的援助，是有分工的，美国人提供军事援助，欧洲人提供财政援助。还有一些国际组织，像世行、IMF等等。不光是财政的支持，俄罗斯掌握的一些情报显示，实际上一些复杂的武器是由西方的军人操作的，所以西方已经深度地参与到了这场冲突中。除了战场上的正面交锋，除了西方的人不下去，其他都有，包括情报支持、战术指挥等等。还有多领域的混合战，金融战、经济战、外交战、信息战、制裁，大家都谈到了。

第四，呈现出了一些新的战争形态。

俄乌冲突既像一战那样，100年以后大家还是用炮弹打，但是也有一些新的特点。比如大规模的会战没有了，大规模聚集瞬间就被炸没了。无人机的特点是非常突出的，无人机、无人艇，第一次大规模的无人机作战、无人机战争。乌克兰专门新成立了无人机作战部队，乌克兰还要每年生产100万的无人机，其实很多都是特别廉价的无人机，绑个炸弹就可以发挥作用。用极其廉价的无人机，可以摧毁价格高昂的重型武器。在这种背景下，反无人机装备和防空能力是至关重要的。

俄乌冲突是首次全程网络直播的战争，大家觉得俄乌冲突就发生在面前，每天都可以看到视频，看到照片，所以不可能进行无差别的轰炸。我们都知道，二战的时候美国人从1945年的年初就开始大规模地轰炸日本，在日本本土，二战大家都是无差别地轰炸平民，现在的战争不可能做到这一点。还有就是俄乌冲突次生灾害特别多，比如克里米亚大桥遇袭，卡夫霍卡水电站爆炸，还有扎巴罗热核电站的安全风险等等，次生灾害特别多。

这主要是两年来的四个特点，我个人认为还有两个未来的走向：

第一，形势对乌克兰可能越来越不利。

之前大概形成了一个僵局的状态，从去年冬天，形势对乌克兰越来越不利。首先最大的因素自然是美国的援助停止了，本来援助乌克兰是美国两党的共识，大家觉得不可能不援助，美国中情局的局长讲，援助乌克兰对美国来说是最划算的一笔投资。用了少量的钱，把俄罗斯拖在那里，消耗它。但是现在因为两党在急剧地斗，因为今年要大选，众议院就是不通过这个法案，现在乌克兰已经出现严重的炮弹短缺。再加上还有巴以冲突的影响，乌克兰高层的斗争，所以形势对乌克兰越来越不利。

第二，今年可能是一个决战之年。

俄乌冲突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双方的押注越来越大，但是现在看来和谈还不具备基础，现在看双方还要打下去。只要西方援助不停，乌克兰就会打下去。如果说俄罗斯能够在战场上出现明显的优势，能够快速突进，甚至俄罗斯也不仅仅止步于这四个州。俄罗斯很多高官说，敖德萨、哈尔科夫都是俄罗斯的城市。欧洲虽然疲劳，也没有出现严重的分裂，还是要坚定地挺乌克兰，所以丹麦把所有库存的炮弹都给了乌克兰。

总的来说，俄乌冲突两年僵持不下，但是任何一场战争都有结束的那一天。像俄乌这样高烈度的战争，对双方都造成巨大的损害。2024年可能是最关键的一年，如果说美国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迟迟不能到位，俄罗斯能够突破这个防线，就是继阿夫杰耶夫卡打完以后能够继续突破防线，就可能扭转了谁进攻谁吃亏的局面，能够迅速突进的话，在这种情况下，乌克兰和西方就会在压力之下，为防止更大的损失来谋求谈判。

因为再打下去扭转不了这个局面，还可能损失更多的城市。那么怎么办？谈判，至少停一停，缓一缓。如果在西方援助迟迟不到位的情况下，俄罗斯仍然突破不了这条防线，战场仍然没有变化，还是这个僵局，双方打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因为两年都是这条线。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打只会进行更无谓的消耗，只会有更多的人死亡。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和谈的可能性也会丧失，尤其今年还有美国大选，这个变数更大。

所以我个人认为，大概会在美国大选后，各方逐步地讨论停火方案，当然这个过程注定不会一帆风顺，双方都怀疑对方是运用和谈来赢得喘息之机，所以在短暂的停火之后，还会有新一轮的冲突，形成打打停停，停停打打的局面。总之，俄乌冲突的根是欧洲安全的根本性问题，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我觉得俄乌冲突会持续很长时间，与北约的对峙也会长期持续。

最后我想说，俄乌冲突给这个动荡不安的世界带来了更多的不确定性，阵营化，各种安全上的风邪，全球治理的退化。但是这里我们应该看到尤其是从2023年这一年，我们看到中国实际上已经成为维护全球和平和发展最主要和最重要的因素。因为在这样一个西方也要对抗，俄罗斯也要对抗，西方把这个世界分为民主国家、不民主国家，俄罗斯把全球分为友好国家和不友好国家，对抗很明显。但是如果说中国的政策选择对抗，那世界可能就是新冷战。

如果中国选择分裂，世界可能就阵营化。但是我们看到我们今年中央外事工作会议很清楚，我们中国的政策是清晰的，是一贯的，我们还是要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所以中国的政策是克制的。随着百年变局的展开，中国确实已经成为维护全球安全稳定最主要的建设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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