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月19日，由中国人民大学主办，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人大重阳）承办，中国人民大学全球治理研究中心、中国人民大学中美人文交流研究中心协办的“第十届（2024年·春季）宏观形势论坛”在北京成功召开。会上发布研究报告《Y型路口上的世界——2024年人大重阳宏观形势年度报告》、《荒谬的叙事：西方兴起“中国崛起顶峰论”的梳理及应对建议》。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金灿荣受邀参加“RDCY夜话：新质生产力与中国发展预期”环节主题研讨，该环节主持人为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王文。现将对话内容节选发布如下：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金灿荣

新质生产力代表未来的战略性产业，高科技产业，其特点：

一是进入门槛高。它的投资和纺织业等传统产业是不一样的，如以前发展纺织业，500万美元到一个县办个工厂是没问题的，但是发展芯片产业，500亿美元投进去可能都不一定打声响，它的门槛很高。

二是学习曲线特别陡峭，不是一般人可以玩的，而这对中国是有利的。坦率讲，很多尖端的东西一般国家就是不懂，中国是懂的，所以，美国对中国大搞技术封锁。虽然我们国家相对落后，但中国人学习能力很强，这一点得公认。我们创新能力，0到1可能不是很好，但从1到9特别厉害。所以，新质生产力对中国是有利的，它很重要，是以后大国竞争的焦点。

01

传统产业新质化改造也属于新质生产力

我一直说中美是超大型国家，对超大型国家来讲最重要的是国内，虽然国际上的麻烦也要处理，不能掉以轻心，但最重要的是国内，国内最重要的是经济。谁把这个问题解决好，谁将会立于不败之地。

值得注意的是，新质生产力培养需要很长时间，不能太着急。到目前为止，新质生产力的东西怎么能取代房地产呢？它的规模决定了要实现转型还得慢慢来。不能说我们有新质生产力了，就不要房地产了，那不行，那就是王明“左倾”冒险主义了，因此，我们要把握好平衡。

同时，也不能一提新质生产力就把老的贬低了。我认为，对传统产业加以新质化的改造也很重要。比如煤炭和5G结合可以实现地下1000米无人开采，华为就在干这个事儿，因此，把传统产业新质化改造也属于新质生产力。我们不能窄化，一提新质生产力就想到芯片、云等领域，传统产业新质化也很重要。

02

新质卖给谁去？它是有基础的

关于新质生产力所带来的重大利好，我认为，新质生产力去年才提，过去不属于这个范畴。过去主要是改革开放带来的。实际上，新质生产力不仅指新产业，还包括新制造、新服务。

我讲个观点，我们谈人，谈国家，说中国有天然优势。其实谈国家、谈人还得加一个变量，就是国家还得看领土的有效面积。加拿大很大，但有效面积很小；俄罗斯也是一样，面积很大，但人口只有1.46亿，是中国的1/10，所以有效面积很重要。

其次，还要看真实的工业规模。有人口，也要有工业，两者结合缺一不可。例如，非洲、阿拉伯世界人口多，但没有工业，那就发展不了新质生产力。所以，我的理解，中国发展新质生产力是对的，我们是有优势的，要把它用好，这也是未来中美竞争的关键。

谈到个人，新质生产力对有些个人可能是不友好的。大家不要以为，新质生产力一来，老生产力就不要了。尽管中国有14.1亿人，但真正能搞新质生产力的，我估计很少，尖端行业有几个人能搞？大部分人还是在传统行业里混饭吃。所以，我特别反对一个词：“低端人口”。比如，一对夫妇到北京街头早出晚归搞个小摊，养活孩子上了大学怎么不是贡献？要没有“低端人口”，新质卖给谁去？所以它是有基础的。

03

未来中美竞争的焦点是新质生产力

“新质生产力”概念挺重要，也是以后中美竞争的焦点，但我反复强调，别一提新质生产力别的就不重要了，具体落到个人，新质生产力不一定对个人很友好。比如ChatGPT，如果它再完善，可能一部分教师、新闻记者、律师、金融从业者、翻译的工作就没了。所以，ChatGPT威胁最大的是在座的白领。服务行业、制造业是基本不受影响的。从国家发展战略角度出发，“新质生产力”我们是欢迎的，但具体落实到个人是非常复杂的，对一部分人群可能是非常不友好的。我们要注意这点。

总体来说，新质生产力是个好概念，但到底指什么，哪些国家可以玩，中国有什么优势，美国有什么优势？都是没有答案的。凡事都有利弊，带来好处也带来一些问题。作为个人，很难阻挡这个趋势，个人需要考虑怎么趋利避害。国家角度我们一定要推进。当然，我们学者有责任做一些研究，我们要看得远一些，它有哪些利可以发挥，它有哪些弊如何避免，国家要帮弱势。现在是这个态度，具体的办法现在是没有的。

随着中美差距拉大，怎样通过多干一些再赶回来？我认为，首先，我们这个世界确实进入了习近平总书记讲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而且二十大报告讲，百年变局在加速演进，这是个大前提，世界在大变。我现在很喜欢用另外一个词形容它，“世界范围内的大争之势”到来了，就是世界范围内的春秋争霸、战国争雄到来了。这里面现在主要的竞争选手是中美，中美关系进入到世纪性博弈阶段，这是我们回避不了的事实。

我们中国人不太愿意用“竞争”来定义中美关系，但事实上就是这个关系。美国比我们强，比我们大。坦率讲，美国在世界还是一把手领导，领导说你行你就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了，这是政治规律。所以，世界在大变，中美矛盾成了主要矛盾，美方是有定义权的，我们国家不认，不认也没辙。还有一个事实，你改变不了美国，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改进自己，其中包括今天谈的主题，搞好新质生产力，这是一个大判断。

04

新质生产力要搞，但一定要干得法

此外，就算不是百年变局，平时也得好好干，习近平主席提出这个东西，大家得承认。首先是年轻人，00后整顿职场，00后老说躺平了，老子、儿子我都不要了，房子我也不要，这是一个社会躺平。其实官场也有躺平的。现在“躺平”很普遍。他提的这个首先是对现实问题的回应。我们国家是发展中国家，成为世界矛盾焦点，没有办法，你得好好干。

我要特别强调要干好，光有热情，在那儿瞎干，越干越糟糕。这个风险很大。我认为，官场最大的问题就是瞎干，一个500亿的项目搞砸了，那比贪官贪5亿对国家的危害更大。贪官大部分钱不用，最后都上缴国库。500亿的项目说没有就没有了，比腐败更严重。我同意要干，但不能瞎干，得好好干。

我最后讲个很具体的问题，新质生产力方法得得当。大家都知道，我们国家很早就开始搞新能源。我现在负责一个国家一级学会中国未来研究会，也是交叉学科，这是钱老创意办的，1979年1月16日成立。钱老曾给邹家华写信说，要搞新能源电动车，那是1991年，非常有战略远见。但过去很长时间，我们的电动汽车就是搞不起来，国家补贴无数都被骗了。

现在搞成了，我看有个动作很关键，就是引进特斯拉。当时上海免费给地，贷款也是我们给的，工人是我们给招的，但给了马斯克一个任务，就是给我们搭建上下游产业，把产业链搞起来。三年时间，产业链就搞起来了，无数的配套小企业都起来了，光是一家特斯拉肯定吃不饱，于是蔚、小、理、极狐等全来了，因为发展的条件有了，所以它就出来了，一下就成功了。

最后下个结论，新质生产力要搞，一定要干，但一定要干得好，干得法，不得法其实是很糟糕的。几十年骗补，什么结果都没有。还有刚才讲的情况，一个大项目上千亿投资搞砸了，还没人承担责任，那是很要命的。我不反对多干，但一定要干得得法，否则代价、损失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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