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敬伟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客座研究员，本文刊于11月4日三策智库网。

10月22日下午，日本新天皇德仁天皇即位庆典举行。参见庆典的嘉宾，包括约180个国家的元首、王室成员和政府高官。作为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的特使，现任中国国家副主席王岐山参加了庆典。

分析家们看出了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一方面，在参加庆典的特使中，王岐山副主席属于“正国级”，级别最高；美国派出的是部长级的华裔部长赵小兰。1990年明仁天皇即位庆典时，中国派出的是政府代表——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吴学谦；美国派出的是时任副总统奎尔。而这次德仁天皇庆典，拜登副总统却因“排程”而被美国降格。

从上次的政府代表到本次的主席特使，凸显中国对日本天皇即位庆典的重视。对比之下，美国派出的庆典代表则和美日关系不太相称，也有违美日关系的政治传统。中国是日本最忌惮的邻国，美国是日本最依傍的盟国。在日本最重大的政治庆典仪式上，中国重视和美国轻视形成了鲜明对比，也从中折射出中美日关系的变化。

中日关系不仅重回正轨，而且正在深化。中日关系走过弯路，历史问题和现实矛盾还在，但两国已然消解了笼罩两国关系上空的阴霾，在国际关系的大变局中进入新阶段。去年5月，李克强总理对日本进行了正式访问。当年10月份，安倍首相访华。今年6月，习近平主席参加大阪G20峰会，这也是中国国家主席时隔九年再次访日。在本次峰会上，习近平原则上接受了安倍首相的邀请，来年春天或对日本进行国事访问。因此，中日关系处于全面回暖和上升态势。

美日关系则十分微妙。虽然美日同盟关系大局未变，但特朗普时代的两国关系却在异化。一方面，特朗普执政在日本看来本属“意外”——安倍首相属意的美国总统是希拉里，以期将奥巴马时代的美日“黄金时代”延续下去。特朗普当选总统后，安倍表现得相当谦卑，不仅在特朗普任前亲往拜访，还陪特朗普打高尔夫球，中途还有一次失去风度的摔倒。给人的感觉是，这位右翼且战后最长命的日本首相在趾高气扬的特朗普总统面前有些低三下四和低眉顺眼。安倍首相以“君子豹变”来强调为了日本利益而对美谦卑的必要性。显然，为了维护和特朗普的私人感情和强化美日安保同盟关系，安倍首相最大限度地委曲求全。

然而，特朗普甫上任就放弃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 (TPP) ，随后就是一连串的“退群”。此外，特朗普开启了极限施压的全方位贸易战模式，哪怕作为美国盟友的日本也在其中。在美国的钢铝关税战中，日本也不是被豁免的一方。日本对来自美国的贸易战有着痛苦记忆，在日本成为全球第二经济大国的过程中，美国对日本的贸易战从未停息，以至于美国逼迫日本在上世纪末签署“广场协议”。除了贸易战，美国也将在日驻军安保费提升，将美日战后同盟功利化和庸俗化。虽然美国在经贸、安保上的霸凌行为具有普遍性，从东亚韩日到北约皆是如此，但特朗普时代的极限施压政策让日本陷入困扰和焦虑。

在此情势下，日本在竭力维护美日同盟关系的同时，一方面和欧盟签署经济伙伴关系协定 (EPA) 抱团取暖，另一方面也主动和中国缓和关系。作为外向型国家，日本缺乏国内纵深市场支撑，因此在反对贸易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上和中欧存在共同利益。

日本对中国主导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简称亚投行，AIIB）和“一带一路”倡议，也开始呈现灵活立场。对由东盟十国主导，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共同参加（"10+6"）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 (RCEP) ，也趋向积极。

特朗普不加区别的极限施压政策让大国关系重新洗牌。美日、美欧关系有了裂隙，中美“唯二”强国典型化，中日关系开始好转。在特朗普总统的天平上，日本和欧盟都是美国的小伙伴，中国才是真正的竞争对手。日本被美国轻视，美对华贸易战叠加科技战则让中国更强大，日本是个尊强鄙弱的国家，中日关系变好深化也是日本因时顺势做出的选择。同为东方汉字圈国家，中日两国也都深谙长袖善舞之道，在美国轻视日本的大环境下，中国给予日本充分尊重，更使中日两国加快消弭分歧和矛盾。

中国派出“正国级”的国家主席特使参加日本新皇即位庆典，更显中国的东方智慧。美国派出部长级的代表出席庆典，则让日本在全球失去了面子。这种微妙的变化，是中美日“三国演义”的现实折射。

虽然国际关系只有利益永恒，但世界格局确实在发生变化。作为世界大国的中日两国，虽然在意识形态上分属不同阵营，但属于同一个文明文化圈。因此，未来中日关系如何发展，中美日三国如何“演义”，值得观察。（欢迎关注人大重阳新浪微博：@人大重阳，微信公众号：rdcy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