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讲者阎庆民系中国证监会副主席，本文为1月11日“第二十四届（2020年度）中国资本市场论坛”上的主题演讲实录，全文独家首发于1月12日“人大重阳”微信公众号。

非常高兴新年伊始，受邀参加第二十四届中国资本市场论坛，历届资本市场论坛都关注不同的问题，这次论坛主题是中国金融开放与资本市场发展，非常契合我们刚刚结束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讲到的中国资本市场，如何在服务高质量发展做出新的贡献。借这个机会，我想给大家报告一下四个方面的想法。

中国证监会副主席阎庆民主题演讲

一、资本市场全面深化改革取得了良好开局

我们讲刚刚过去的一年，中国证监会认真贯彻党中央国务院的决策部署，在国务院金融委的统一协调下，紧扣落实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围绕打造一个规范、透明、开放、有活力、有韧性的资本市场总目标，这是2018年中央经济工作会给资本市场的定位，资本市场发展目标在哪里？简称12字：规范、透明、开放、有活力、有韧性。资本市场30年的历史，第一次把“有韧性”用进来了，我们教授、学生们研究可以在上面做一些深度的挖掘。良好开局有几方面构成：

第一，设立科创板，试点注册制顺利落地。2018年11月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首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上亲自宣布，在上海证券交易所设立科创板并试点注册制。2019年7月22日，顺利实现科创板落地。科创板落地半年多来，已经有72家科创企业上市，实现融资840亿，一批掌握关键核心技术、市场认同度比较高的科创企业登陆了资本市场。2019年总书记在上海第二次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讲到了硬实力，我们承销、定价、交易等更加市场化的制度接受了市场的考验。制度性最大的变化就是科创板，更重要的是试点注册制。注册制是在十八届三中全会关于深化全面体制改革当中提出来的，这是很重要的良好开局的标志。

第二，资本市场全面深化改革顶层设计。这是我们2019年年初开始，从三月份到九月份提出12项重点改革，这12项重点改革逐步的推进，除了科创板已经开始了，后面的多层次资本市场的建设，中介机构能力建设，资本市场的高水平开放，这些我们都按计划往前推进。

去年十九届四中全会对资本市场提出了具体要求：加强资本市场基础制度建设，健全具有高度适应性、竞争力、普惠性的现代金融体系，有效防范化解金融风险。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中国要加强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在这个方面强调了资本市场基础制度，同时归纳起来：要适应，要普惠，同时还要有竞争力，有效化解金融风险。这一条当前我们重点按照党中央国务院推进的要求，一项一项在落地，体现在国民经济建设中，判断资本市场是否具有持续性的标志，要提高持续性就要提升我国资本市场的效率、功能和内在的稳定性，让资本市场提高直接融资比例，引领创新发展，推动产业结构调整转型升级，提升金融竞争力方面发挥更大的作用。

竞争力。中国资本市场即将30年，上海证券交易所、深圳证券交易所1990年相继注册成立，今年正好是30年，我们强调怎么体现竞争力？还要把金融基础设施，包括证券公司机构的市场主体竞争力要提高。国融证券侯董事长侯守法也讲到了，中国证券机构、基金管理公司，它的力量跟传统银行相比还不够。第一个是历史广泛，第二个在国民经济当中发挥稳定性作用，第三个是力量薄弱。这些年改革开放，特别是2005年金融机构的化解，走过了14年，15年，开始慢慢向优质、稳健、高效发展，我们130多家券商，比不过一个美国的摩根大通，但是银行这几年改革，都是全球系统重要性金融机构，都是全球名列前茅的。因此，在改革开放的推进过程当中，我国资本市场和券商的发展空间很大。这里面讲到的竞争力，是在十九届四中全会讲到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这是非常值得我们未来要研究，要发展的。

另外还有普惠。过去针对低收入国家，世界银行也会讲到普惠金融。在资本市场的发展中，去年的金融稳定第八次委员会专门提出来，营造一种让广大人民群众迅速增长的财富管理需求，实现保值增值的一种生态。我们在研究资本市场，除了传统从融资端研究，资本市场筹多少钱，在投资端我们也要研究。12项改革当中充分考虑从两端入手。也就是双侧结构除了融资端，还要从投资端开始，大家去资本市场投资，买了各种的债券，买了各种的基金，不能亏得血本无归。我觉得中国资本市场研究院今后可以从这方面深度挖掘。

第三，大力推动提高上市公司质量。按照两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讲话，把好市场入口、出口。这次中央经济会议有一句话叫健全退出机制，这一条我们还是在市场的运行当中，主体发展中发挥上市公司的作用。我们现在3777家上市公司，上市公司本身真正要实现高质量发展还是有很大挑战。上市公司质量，我简单举个例子，大家看到我们最近支持中国船舶债转股，这一条也是标志性的，另外还有很多的一些案例。当上市公司质量不好，上市资本市场主体运行不健康时，资本市场的波动就会大。过去领导说大红大绿市场波动太大以后，研究资本市场的波动，研究资本市场的交易，那么风险计量，模型设计，参数使用误差都会很大。

第四，强调我们资本市场有了良好的开局，还要积极推动加大法治的供给。刚刚结束了第十三届全国人大十五次会议审议通过新的证券法，将于今年3月实施，非常重要的就是注册制。其实，新的《证券法》历经4年半，从2015年开始，2019年获得了通过，这是很重要的标志性意义。

我们增加了“信息化披露要求”一章，另外加强了投资人的保护，投资人的保护和教育都至关重要。中国资本市场研究院未来有很多工作要做，投资人的教育怎么进入国民教育。去年和教育部联合发了一个文件是关于加强投资人的教育，进入到义务教育，进入到国民教育。这个在国际上早就解决了，我们没有解决，这是我们的基础工作，或者按照十九届四中全会讲的基础制度，还是缺口还有。在国际上对资本市场、金融投资者教育和消费者教育完全是在公共场所。我们要让小孩到了15岁、16岁，就能看懂帐单、报表，可以看懂媒体上讲的行情，这一条解决我们投资端带来的损失，给大家基本的保值增值的权益是良好的开端。

第五，相关的配套改革举措有序推进。新三板我们已经面向社会征求意见，经过国务院批准已经发布了，下面战略层、精选层、分层的改革解决新三板的流动性问题，解决新三板做市商的问题，解决新三板融资率低的问题，包括举债融资改革方案，已经完成公开征求意见；公募的产品推动中长期进入市场。

我们市场的稳定性在哪里？我们权益类投资当中公募型本身不多，我们在座有做基金的，大家前几年做货币化的基金多一点，或者做一些债券型的基金多一点，真正的股票、权益类的还是不多的。这一条我们希望向国际最佳监管实践过渡，学习除了养老金、企业年金，另外还要加社保。还有我们自己做基金本身规模也小，大概公募基金3万多亿元，加上私募2万多亿元，也就是5万多亿元，这个量非常小。所以我们有一个数据，股票基金占比从年初16.8%提升到21%，这个数开始慢慢涨了，中长期入市的基金我们一定要增加，这样才能在市场奠定良好开局。

二、资本市场的高水平双向开放取得了新的进展

归纳为五个进一步：

第一，行业开放进一步扩大。证券基金行业对外股比限制，今年分三段，四月份、九月份到年底全部放开。目前，已经批准了3家外资控股证券，如摩根大通和瑞银，第一步取消外资股比限制证券今年要实施，去年我们已经新登记的外资私募证券基金管理有七家，富通、桥水等大头部已经开始为证券基金投资提供服务。

第二，市场开放进一步扩大。沪深港通机制持续优化，沪伦通正式开通。中日ETF产品落地，明晟、富时等国际公司不断提高A股纳入比例。2019年沪深港通资金的净利润超过了3500亿元，充分显示全球投资对中国经济和资本市场的信心。

第三，产品开放进一步拓展。人民币计价的原油期货上市一年多来境外投资者稳步增加，交易量稳步提升，铁矿石的期货，PTA期货相继引入境外投资者，国际价格影响力不断的提升。

第四，走出去合作进一步深入。积极支持国内外上市公司发挥技术业务融资渠道的优势，通过跨境并购的方式走出去，开创互利共赢的新局面。所以去年全市场上市公司跨界并购有117单，交易金额大约1245亿元，证券期货经营机构稳步扩大海外布局，部分交易所加强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加强合作。

第五，监管开放性进一步增强。证监会有一个国际证券监督组织，在西班牙的马德里。另外我们主动参与国际金融治理，跨境监管执法成绩效应逐步提高，2018年G20、OECD完成了上市公司的准入以后，我们进一步借鉴了保护中小投资者的国际经验，吸收世界银行建议，推动修订相关法律和规则。《2020年营商环境报告》中，在2019年营商环境的保护中小投资指标排名中中国由2018年64位大幅度提升到28位。第一中国人口多，第二中国是散户为主的市场，在世行评估组当中，中国样本在全球是标志性的，中国也是国际证券监督组织C8的牵头人。

三、防范化解重大金融风险取得阶段性的成效

去年一年，面对外部严峻复杂的环境，我们坚决落实中央六部委的要求，按照国务院金融委统一部署，继续防范股票质押、债券违约、私募基金的风险。我们提出“让灰犀牛冲不过来，黑天鹅飞不起来”。2018年我们做资本市场研究发现，整个形势波幅比较大，最低达到2468亿元，当时股票质押面临平仓风险，强制平仓的非常多，经过2019年一年大力的缓解，股票质押的上市公司数量和融资余额分别较年初下降357家和3300亿元。第一大股东质押比例，80%的公司较最高峰也下降了30%。

第二个债券违约，2019是高峰，包括今年依然是一个高峰，特别是一些民营企业非常严峻，总体现在债券违约率比较低。私募这块是比较特殊的，这是一个中国特色值得研究。未来我们财富越来越多，大家投资不会少的，这次《证券法》把机构信托受理和资产证券化，放到《证券法》由国务院授权相应制度监管，所以私募这块可以好好研究，因为它不是一个持牌的金融机构，在国外不是一个特许金融机构，但是这五年发展很快，去年年底大约13.5万亿元，这个数和公募基金不相上下，公募基金大约14万亿元，这块也是值得研究的。

第三，风险化解上，现在对私募主要是防止假私募，以私募的名义搞非法集资，那就有问题了，世界上最大的私募黑石、德邵、桥水等，这些基金都有专业人士、权威人士，他们对自己的声誉看得非常重，将道德风险放在最低，因为私募本身有一个投资适当性的门槛，跟P2P不一样，这个有门槛，至少一百万以上，至少是有钱人的游戏。

四、加快建设高质量的资本市场

按照新发展理念，我们还是要建设高质量的资本市场。高质量的资本市场要有一个标志，证监会有一个资本市场研究院专门做了一个指标，这个指标很有意思，中国到2018年到2019年的3季度，货币化率和资本化率简单比较一下，完全是惊人的颠倒。比如说我们今年3季度为止，货币化率M2和GDP的占比大概205%，明显高于美国70%的水平。我们的货币很多，大家就讲当前货币多、资本少，为什么中央强调要解决创业投资，要解决股权投资，我们是缺资本的时代，怎么解决资本的形成？货币流动性依然不少，央行统计的供应总量都很大。所以在货币多、资本少的情况下，我们货币化率去年三季度是205%，同期美国是70%，反过来我们资本化率，用股票市值加上债券领域和GDP的比例，大概是156%，美国是390%。我们货币化率是它的3倍，资本化率是它的1/3，这个揭示出来什么？当然还有很多指标，如果当前稳杠杆，降宏观杠杆率的时候，我们要高度关注，风险过度集中在银行业系统，下一步优化我们的融资机构，降低宏观杠杆率，增大股权的融资，在这方面我们还是要做很大的工作。这一点也是我们讲的高质量资本市场任务是非常艰巨的。

四个方面来回应中国资本市场开放主题，借机把2019年基础的数据给大家公布，2019年底，大家都会看到外面的评价，中国的债券、股票、期货中，商品期货的成交量我们在全球排第一，去年是38.55亿手。股票市值，今年预计按照世界交易所联合会统计，大概是8.5万亿美元，仍居全球第二位，美国约是36万亿美元。按照债券国际清算银行BIS统计，今年债券市场依然在全球第二位。6月底的统计数据显示，我国债券市场规模13.8万亿美元，居全球第二，仅次于美国40.2万亿美元，预计到年底数出来以后，我们依然是第二。

由此得出一个概念，商品期货成交量按照多少亿手来算我们是排第一，股票市值排第二，债券市场排第二。通过数据，我借机给中国资本市场研究院提点建议，大家可以研究。

利用中国人民大学专家、专业，对中国资本市场直接融资进行统计。到底直接融资多大？这需要发挥金融经济研究，统计研究的优势，去掉重复的统计。同时来讲，我们做资本市场的研究，预期管理很重要，这给我们提出一个要求，怎么解决预期管理对资本市场，不仅仅从融资者，要从投资者两端的预期研究。我不点评前几年我们股市的变化，预期中央讲6.5%，资本市场预期非常重要，应用一些计量的经济学，把外生变量和内生变量加起来研究，对资本市场的发展，未来要从要素流动型的开放向制度型的开放转变，一系列的制度，统计制度、核算的制度等，可能都要被打破。

新的一年，衷心的希望中国人民大学资本市场研究院在原有基础上收获更大的成效，也感谢有关部门、社会各界继续对资本市场大力支持，为实现我们高质量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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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1日，第二十四届（2020年度）中国资本市场论坛在中国人民大学隆重举行，此次论坛由中国人民大学中国资本市场研究院、国融证券股份有限公司和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共同主办，来自中央国家机关、高校、研究机构等相关单位负责人和专家学者，以及证券公司、基金公司、上市公司嘉宾和媒体记者等500余人围绕“中国金融开放与资本市场发展”主题，展开了热烈讨论。（欢迎关注人大重阳新浪微博：@人大重阳，微信公众号：rdcy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