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7-09-29 作者: 何亚非
全球治理,或者国际秩序,确实从西方一统天下,向东西方共同治理天下的方向发展。方向是多元化的,世界是多极化的,经济是全球化的。我用了一个词,世界经济政治都进入了新常态,所谓新常态的“新”,就是变化很快,变化很大。常态就是讲这个转换期,会延续相当长的时间。我们面临的不确定性,不会很快消失。
何亚非系前外交部副部长、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全球治理研究中心主任,本文刊于9月27日澎湃新闻。
【编者按】世界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有很多的不确定性,包括政府、经济、文化、文明等。这些不确定性,给我们经济的发展、外部环境,造成了很大的困难。
同时,时代也在发生变化,从旧时代向新时代发生转变,全球治理也在发生变化。全球治理正从西方一统天下到东西方共同治理发展,而方向是多元化的,世界是多极化的,经济是全球化的。
9月23日,原外交部副部长、原国务院侨务办公室副主任何亚非在第三届复旦首席经济学家论坛中以《全球变局下中国经济的新动力》为题发表了演讲。
以下是何亚非演讲内容摘录:
原外交部副部长、原国务院侨务办公室副主任何亚非。李国徽 图
我想从国际大的趋势,从外交这个层面,给大家提供一个参考性。中国经济的新动力,我们要找到新动力,我觉得恐怕要对我们现在所生活的这个世界,有一个全面的新的认识,世界面临的变局是什么,我们面临的环境是什么,特别是大国关系的一些变化。
习近平总书记有一句话,我们从历史的纬度看,人类社会正处在一个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的时代。我认为现在世界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有很多很强烈的不确定性,这些不确定性,包括政府,包括经济,包括文化,包括文明。这些不确定性,给我们经济的发展,外部环境,造成了很大的困难。
我们现在预测经济的发展,不仅仅是一个经济问题,还涉及方方面面的,各国所面临的众多问题组合起来的一个复杂的环境。那么这些巨大的变化,如果概括起来就是说现在国际秩序在发生转换。
我们讲时代发生变化,从旧时代向新时代发生变化,由此,全球治理也在发生变化。我写过一篇文章讲现在的时代,美国的世纪已经结束了,什么意思?就是说美国一统天下的局面已经不存在了,虽然他还有很强的主导能力,但是他想一统天下是不可能的。后面是一个什么世纪,现在还不好说,因为有很多不确定性。中国上升的势头很强,会不会是中国所面临的、领导的一个世纪,现在还不好说,还要看。
但是全球治理,或者国际秩序,确实从西方一统天下,向东西方共同治理天下的方向发展。方向是多元化的,世界是多极化的,经济是全球化的。我用了一个词,世界经济政治都进入了新常态,所谓新常态的“新”,就是变化很快,变化很大。常态就是讲这个转换期,会延续相当长的时间。我们面临的不确定性,不会很快消失。
现在的确定性,不确定性,有几个方面,一是来自力量格局的变化。国际货币基金组织,2017年,IMF的数据显示,用购买力平价来计算西方发达国家GDP的总和,占世界的总量,它的比例从1980年的64%,已经下降到现在的42%,有一个质的转变。前阶段,厦门金砖国家峰会,也说了,中国和其他金砖国家,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每年超过50%,也就是说新的经济增长,主要来自中国这些国家。这个力量的格局,带来了政治力量平衡的变化。
美国或者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这种情况,是不适应的。或者是不愿意接受,有一种战略上的焦虑。有一个说法,新兴大国的崛起,是不和平崛起,认为新兴大国跟守成大国,一定会发生冲突,这是美国新保守主义的观点。因为复旦大学翻译过海默的著作《大国政府的悲剧》,从他的书中可以看到很多观点。
大国之间关系的紧张,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世界力量格局的冲撞、变化。世界经济的变化,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并不是在复苏还是没有复苏,而是在于世界经济的下一步,发展方向在哪里。总书记讲的,新旧动能转换,新动能在什么地方,中国经济的新动力,世界经济的新动力在哪里?现在技术革命日新月异,信息化技术不断发展,但是我们还是没有找到一个颠覆性的可以推动世界经济进入新一轮发展这么一类技术。像互联网、汽车、蒸汽机,第四次工业革命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人工智能,生物技术,新能源都不好说,都要相互竞争。所以就产生了一个世界经济失去了一个方向,另外在发展理念上,发展理念过去的经济新自由主义,完全依靠市场,这两个市场不太平衡。这个问题也比较突出。
当然,中国从自身的经验出发,提供一些发展的新理念,这个新理念能不能为世界所接受,是个问题。
第二不确定性,经济上有很大的不确定性,美联储的举动,他们对世界经济的流向,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第三个问题,许善达老师所讲的不赞成逆全球化的说法,但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说法。全球化大趋势不会改变,因为没有人想退出去,但是确实有一种反全球化的思潮,表现为民粹主义也好,在泛滥。这里的根本性问题,全球化它既给全球带来了财富增加,但同时,造成了资本收益要远远高于经济增长率。法国经济学家讲过,资本收益大于经济增长率的结果,财富向少数人集中,造成了贫富差距。
这就给社会动荡,社会阶层的分化提供了土壤,特朗普获胜,就是靠的这个。民粹主义上升。用我们现在的语言来说,市场效率与社会公平这对矛盾,光依靠市场是解决不了的,光依靠全球化本身也解决不了。还需要政府和社会主体包括大的企业,都要发挥作用,但是这个问题很难解决,最近西方很多文章讲,如何解决贫富差距问题,但是都没有很好的办法。
可能中国的实验,过去几十年,我们自身所做的努力,减贫、扶贫,这方面的努力,还有其他促进社会公平的措施,在全世界是很好的借鉴。因为反全球化这个民粹主义,现在已经影响了世界政治。因为它影响了一些主要发达国家的政治生态,它的政治,会极端化。政治权极端化,必然会产生贸易保护主义,反对移民,这些反全球化的措施,对经济是不利的。
我赞成最大的变数是美国这一说法,今后这一段时间,因为美国它是全球体系,国际体系,全球治理的设计者、主导者,现在依然是主导者。但是美国现在在变,为什么变?美国认为,全球化现在偏离了“美国化”的方向。因为美国人很早就说过,全球化是美国化,美国必须获取最大的利益。如果美国没有获取最大的利益,它就要修改规则。现在显然特朗普就是一个特殊的例子。你说这个人不靠谱,但是这方面他挺靠谱的,他说我要美国第一,就是说美国一定获取最大的利益。不管你原来有什么贸易协定也好,都要重新谈判。贸易原来是获利的,他就要从你这里获得更大的利益,哪怕短期的利益,哪怕中长期对美国不利,对世界不利,他也要干。同时,修改国际规则。气候变化他不干了,WTO他也不用了,这些对全球化会产生长远影响的措施,美国的这些思想,代表民粹主义的思想,如果在一定时期内占主导地位,那么对今后世界经济的影响是很大的,因为美国的政策,会受它的影响。
再一个我觉得中美关系,作为一个新兴大国和守成大国之间的这种战略性的矛盾,怎么解决?恐怕是我们今后一个时期需要十分关注的问题,因为他会影响,不仅是中美两国经济关系,特朗普上台以后,中美经济方面的对话,有成功,也有不成功的方面。我觉得这可能是中美两国还没有在战略层面上,或者说从文明的融合层面上,解决好两国对外战略的相互对接问题。
中美两国,现在美国的很多人认为,这两国不可能和平。但是现在美国有三个人,芝加哥大学的海默教授,还有一个亨廷顿,《文明冲突论》的作者,明确指出以美国主导的西方文明跟中国所代表的东方文明,是不可能大家都懂。因为双方都认为,这个文明是最优秀的。
美国有一句话,他建国的时候说,美国是山上的灯塔,是照亮世界、照亮别人的一个灯塔,他自认为是灯塔。所以他把世界的文明分为三六九等,由西方的文明延伸出来的政治制度,也属于最优秀的,所以它就要推广它的文明。只要跟他们的民主自由体系不相吻合,他就要反对,他就认为你是不循规蹈矩,不融入世界体系,它就要打击。它很明确,不管是颜色革命也好,或者是军事推翻,军事力量来介入,他什么都会干,因为他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我的制度最好,我的文明最好,你为什么不接受?所以中美之间有一个哲学层面的问题需要解决。
文明一定会冲突吗?还是文明之间,可以融合,可以交流,可以相互借鉴?总书记提出来,文明之间要进行对话,“一带一路”里面特别强调的就是文明的对话,文明的相互借鉴,互鉴,这就提出了一个新的思想,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设,我觉得它的基础就是文明的融合。如果文明之间相互都不包容,那么冲突是必然的,所有的政策随时都会发生变化,不管它是政治方面还是经济方面的。如果把对方作为一个需要压制的对手,它的政策,都会对两国关系,世界经济不利。
所以中美关系,将来我们需要特别关注,特朗普说今年要来访问,那么今年来访问,我觉得,这方面的沟通是非常重要的。两国从战略层面,从文明层面,如何解决这对矛盾,两国关系,在这么高的层次上怎么处理?很多人会讲,会讨论朝鲜半岛问题,因为朝鲜半岛问题比较紧急,双方要讨论好各自处理这个问题的方式。因为美国只重视朝鲜问题核的方面。其实朝鲜半岛问题,我一直认为,他是有三个方面的问题。一个是核问题,比如说朝鲜半岛,不能有核武器,这不仅仅指朝鲜,还有韩国,韩国不能有美国的战术和部署。
第二,地区安全问题,你要确保各个国家和地区,都要安全,朝鲜也有安全的需求,韩国也有,中国、日本,这些国家都有,地区安全怎么保证。不能因为朝鲜这个核问题,而产生地区安全的隐患,或者说爆发另一场战争,更是不能容许的。
第三,我觉得更大的问题因为围绕朝鲜半岛,大国之间的战略平衡不能打破。为什么中国、俄罗斯这么坚决反对在韩国部署“萨德”反导系统,因为他会削弱中国的核威慑能力,我们需要好的威慑能力,确保大国之间的平衡。这三个问题不能综合考虑,朝核问题不能得到解决。还有的人会想,特朗普访问,一定会谈经济问题,双方经济合作,怎么做进一步的调整,我们也需要适应美国新政府的这种状态,到底怎么办?经济上,可能不能沿着原有的轨道走,但是经济问题,我觉得总体上还是双方互有妥协。需要做交易的问题,政治上很难做交易,你要中国改变意识形态,不可能。你要中国从制度上,变成另外一个美国,也不可能。
所以中美之间,如何处理各自的关系,我们需要认真关注。对中国经济新动力在哪里的问题?除了我们在国内寻求解决办法,不论去杠杆也好,做其他事情也好,把自己事情做好,很重要,我觉得总书记也是非常重视的,就是要通过“一带一路”,通过金砖+新型的国际合作,去寻求我们新的经济增长动力。
因为这是一个全球化的时代,虽然我们外向型经济需要调整,但是中国经济不可能独立发展,它需要在全球化的条件下,与其他国家一起发展,中国提出来的方案,中国思想,中国方案,是大家共同发展。我们需要共同发展,不能让某一些国家,在全球化过程中掉队,不能允许一个国家掉队,全球化需要向普惠的方向发展,我们需要共同发展,那么“一带一路”是我们一个非常重要的,具有战略意义的倡议,它确实不是一个援助计划,新的马歇尔计划,也不是一个经济合作的一个方面,他是一个非常全面的,能够提升各国发展能力,各国相互文明,相互重合能力一个综合性的方案。
不仅能够解决经济问题,还能够为解决地缘政治的一些矛盾,创造条件。所以我觉得我们可能把我们的目光,除了从国内寻求新动力以外,还要把目光转为改革开放,更大范围的开放,融入全球化,从那里寻找我们经济发展的新动力。(欢迎关注人大重阳新浪微博:@人大重阳,微信公众号:rdcy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