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重阳首席经济学家何帆受访《央视财经评论》 谈及全球化  视频详情请点击

　　何帆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首席经济学家，万喆系人大重阳客座研究员，本文依据何帆、万喆受访1月16日《央视财经评论》的内容整理而成，刊于1月17日搜狐网。

　　第47届世界经济论坛年会即将在瑞士小镇达沃斯召开，在这次达沃斯论坛上，大家关注的焦点之一就是经济全球化将何去何从，全球经济治理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方案。

　　北京时间1月16日下午，世界经济论坛创始人兼执行主席克劳斯·施瓦布在接受财经频道记者李思璇专访时表示，中国现在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因为我们正在从单极化向多极化世界发展，在这个多极化世界里，中国是最关键的力量之一，所以大家都非常期待习主席的主旨演讲，听听他是如何定义在新的全球形势下，中国应怎样发挥应势而为、勇于担当的领导力。

　　1月16日《央视财经评论》演播室请来了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首席经济学家何帆、国家发改委国际合作中心首席经济学家万喆、央视财经评论员赵悦，一起来聊聊关于全球化与逆全球化这个话题。

　　如何来定义全球化，它的关键特征、要素都有哪些？

　　何帆（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首席经济学家）：全球化有一个起落的过程

　　全球化最简单来讲，就是你生产活动在全球范围内，这个是一个很古老的一个概念了，至少有一百多年的历史，1919年凯恩斯在写《和平的经济后果》时回忆，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全球化的程度就已经非常高了，那个时候国际贸易发展的程度很高，国际资本全球流动，而且那个时候不需要考虑汇率的问题，因为都是国际金本位制，而且那个时候国际移民是自由的，还没有护照，也不用签证，想去哪都可以去哪。很多人也说这已经是第二轮、第三轮全球化，所以全球化它有一个起落的过程。

　　万喆（国家发改委国际合作中心首席经济学家）：从历史来看，全球化是大势所趋

　　全球化这个词是从上世纪八十、九十年代尤其是冷战之后非常盛行，事实上1776年亚当·斯密的《国富论》是最早提出来这个自由主义，如果你从历史上看，八十年代、九十年代，那个时候我们讲全球化，其实就是讲贸易自由在全球范围内展开，资源配置就是资源在全球范围内进行合理配置的概念，但如果往前看，比如说八十年代、九十年代之前，你就会发现，贸易保护主义和贸易自由主义实际上一直都是在不断交替的。那么六十、七十年代的时候它是什么情况呢？因为布雷顿森林体系遇到了一些问题，因此美国就提出来尤其对日本、德国实行贸易保护主义，结果后来引发两次石油危机。

　　再往前，二战之后，美国率先提出来这个贸易自由主义，但是如果再往前数，1929年大箫条之后，1930年胡佛政府提出的法案是对2万多个外国商品征收高关税，结果实际上本国的经济下降了三分之二，全球又陷入了危机。我们可以看到就像刚才说的，如果在这个基础上来说，全球化实际上是一轮又一轮，然后我们会发现贸易保护主义从来都保护不了贸易，也保护不了经济，而全球化是一个大势所趋。

　　赵悦（央视财经评论员）：大国崛起之后的全球化新反思

　　全球化的关键特征和要素有三个：科技创新是动力，跨国公司是载体，全球分工是它的一个内容。借这机会说说我们中央电视台财经频道自己干的事，2006年我们播出了一部纪录片叫《大国崛起》，在那个时候，正好也是经济全球化最热火的一个鼎盛时期。片子里介绍，从荷兰、葡萄牙到西班牙，然后到英国的崛起、到美国的崛起，实际上已经把这全球化过程当中的历史脉络，从殖民主义、一战二战、后来的社会化分工和我们跨国公司的崛起等等，都讲得非常清楚了。从中可以看得出来，经济全球化可以说从以往来讲不仅带动了一批国家的进步，同时也让我们整个科技发展和社会的分配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但仅仅两年之后，2008年发生金融危机，这一切又发生新的变化，硬币的另外那一面也就是全球化的另外的一些问题，包括社会分配的问题等出现了，这也就导致我们现在开始看到全球化遇到了一些挫折。

　　全球化进程为何遇阻？

　　2016年被称为反全球化元年，全球化进程遇阻，贸易保护主义开始抬头，世界贸易组织2016年6月份发布的报告显示，2015年10月至2016年5月，二十国集团经济体实施了145项新的贸易限制措施，平均每月有超过20项新措施出台，月均新措施数量为2009年世界贸易组织开始监测贸易限制措施以来的最高水平。2008年金融危机后的全球经济低迷状态仍在持续，由于需求的普遍缺乏，各国都在争夺有限的市场，在彼此激烈的竞争中，各方使用贸易保护主义措施的意愿和频率也就更加强烈，而贸易保护主义的扩大，反过来又进一步损害全球经济的复苏，中国商务部的最新数据显示，2016年我国共遭遇27个国家和地区发起的119起贸易救济调查案件，涉案金额143.4亿美金，案件数量和涉案金额同比分别上升了36.8%和76%。

　　在《央视财经评论》的演播室里，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首席经济学家何帆表示，最主要的问题是在全球化退潮的时候，有很多原来隐藏比较深的一些政治和社会的问题开始出现，在经济高速增长时期，人们往往更乐观，更愿意跟别人合作，所以政府也更开放；但在经济衰退的时候，人们往往会变得更保守，所以这时候这种贸易保护主义各种政策就会出来。

　　在《央视财经评论》的演播室里主持人张琳问到，全球化在过去很长一段时期以来，很多人说它其实是刺激了我们经济的繁荣，但是目前全球这种持续低迷的增长的状况又让大家在讨论，全球化到底是不是真正带来了真正的繁荣，针对这样的数据，你们怎么看待？

　　何帆（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首席经济学家）：反全球化的根本原因是全球金融危机，经济持续低迷

　　现在全球化的退潮，是经济危机的一个结果，不是因为全球化带来的金融危机，是因为金融系统出了问题，使得现在由于经济增长的速度放慢，导致国际贸易的速度放慢，然后我们看到，其实现在经济增长已经略有回升，但为什么现在大家对全球化一下子感到不满的情绪很多，我们有很多学者讲到，因为现在收入不平等，但英国的收入不平等其实是在减少的，但是他们也在反全球化；有人讲说像美国，因为他是贸易逆差，所以美国的工人会说，我们的工作岗位都被外包到其他地方去了，可是德国是贸易顺差，德国是靠出口来推动经济增长的，但在德国也有反全球化的。所以我个人觉得可能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在全球金融危机之后，经济出现了持续的低迷。哈佛大学有一个经济学家曾经写过一本书叫《经济增长的道德含义》，基本的结论是说，当经济高速增长的时候，人们会更乐观、自信，所以人们会更支持经济全球化，但在经济低迷的时候，大家就会变得更加保守。

　　万喆（国家发改委国际合作中心首席经济学家）：基本上每一次贸易保护主义抬头，都是因为发生了经济或者金融危机

　　经济增长虽然低迷，但是我们贸易下降比经济增长的下降幅度要更大，所以事实上我们不能说是因为全球化带来的贸易自由造成了经济增长的下降，这是不对的，从历史上来它有两个特点，第一个特点，是上世纪贸易的自由，基本上是美国提出来的，上上个世纪基本上是英国提出来的，也就是基本上贸易自由这个提出来的都是当时的强国。第二个特点，基本上每一次贸易保护主义抬头，都是因为发生了经济或者金融危机，这次实际上2008年是金融危机，2009年实际上就已经是国际贸易危机了。2016年全球的贸易保护主义的措施比贸易自由主义的措施要多得多，G20成员有一些贸易保护措施到现在还有一千多项没有消除，美国在这段时间内，大概差不多每40天就出一个贸易保护政策，要知道他是贸易保护主义之前的扛旗手，现在都有这种倾向，包括英国脱欧和美国大选当中的一些问题都会发现，2009年时候美国皮尤研究中心就有一个报告，发现美国孤立主义的这种倾向已经达到30、40年来的最高，49%的民众都同意这一点，因此我认为它还是一个危机后的创伤性现象，而不是全球化带来的。

　　赵悦（央视财经评论员）：不能把问题归咎为全球化

　　经济全球化，我们对它的期待和认识也有一个过程，我们不能把经济全球化理解为它自动地能够使经济发展均衡和分配平衡，这又是两个概念。我去年正好在美国旅游接触一些美国的普通人，他们说20年前挣四五千美金，20年后还是挣四五千美金，他们觉得非常不对，现在的钱被跨国公司赚走了或者被社会一些精英赚走了等等，他会有很多各种各样的抱怨。的确有不少的数据也在说，比如10%的人赚走了家庭财务分配的50%，各种各样的数据表明，甚至是国与国之间，富的国家比如说挪威，他的人均收入可以一年达到10.3万美金，可是非洲有的国家一年一个人才能拿到250美元，这是全球化带来的结果吗？我们要把它归咎为全球化吗？我觉得两种现象同时产生，我们过程当中势必会有这样或那样的联想。

央视财经评论员赵悦指出不能把问题归咎为全球化

　　有些发达国家为什么现在会提出这样一个反全球化趋势的观点？

　　万喆（国家发改委国际合作中心首席经济学家）：一些贸易保护政策其实得不偿失

　　国际贸易如果萎缩损害的是那些国际贸易依赖性比较强的国家，发达国家的依赖度远超我们的想象，包括发达国家主要都是这种资本密集型的，而资本密集在新时期主要是知识密集，实际上是一个一开始投入比较大，可变的成本比较小、风险也比较大的行业，在这种状况下它非常需要上下游一个全方位的产业链的融合，在下游它需要有一个巨大的市场，所以如果他们搞贸易保护主义的话，也会对本国的产业产生很大的损害。举一个例子说，2009年的时候，美国对中国的轮胎就实行了反倾销和反补贴的“双反”措施，后来美国最多增加了1200个工作岗位，但是失去的利益可能有11个亿，所以一些贸易保护政策其实是得不偿失的。

　　全球化未来如何发展？

　　谭雅玲（中国外汇投资研究院院长）：全球经济的连接是必然趋势

　　目前全球化的趋势在整个世界引起的争论比较大，主要原因和背景就是各国实体经济的下降应该比较明显，整个经济发展的参差不齐和滑坡的现象应该比较突出，再加上流动性过剩的这个概念比较集中，所以全球化的概念是技术、信心和心理的连接越来越紧密，所以资产价格和商品价格的大起大落给全球化带来的负效应比较明显，但是从未来全球化的发展过程当中它还是一个必然的趋势，因为毕竟全球经济的这种连接，已经达成了基本的构造和一个格局，而全球金融市场的连接已经是一个必然的现象了，所以全球化的发展需要有规则和规范，还需要有各国自己对全球化的一些责任和尽一些义务，这样对全球化的发展应该是有意义的，当下的风险就是不确定因素比较大，突发因素比较大，所以怎么看全球化对未来的发展是非常重要的。

　　何帆（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首席经济学家）：未来全球化更要安全求稳

　　我想全球化未来还是会继续发展，全球化很像一个跑车，跑车还要继续往前开，但我们过去的时候要求这个跑车跑得越快越好，现在你还要考虑考虑你的刹车灵不灵，有没有安全气囊，而且万一要是下雨了路面湿滑的话，该把速度放慢还是要放慢，尽管还要一直往前走，但安全是第一位的。

　　在《央视财经评论》的演播室里我们联合数字100做了关于全球化发展方向的调查，62%选择新技术新能源，49%是要推进发达国家经济复苏，38%是推进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32%是经济发展去泡沫化。

　　万喆（国家发改委国际合作中心首席经济学家）：新技术的发展是全球化的重要推手

　　这四点实际上都是非常重要，新技术的发展确实是推动全球化进程的一个重要推手，去年就是出现了一只阿尔法狗，我觉得它可能在未来的人工智能以及物联网领域上，使得人类生活场景和市场状态发生了一定的改变，这样看来实际上信息的扁平化或者是流动已经变得更加不可逆转了，因此我觉得62%的人选这个是非常正确的。实际上讲到全球化为什么没有能够达到大家预想中的效果，在80年代有全球化提出来以后，90年代全球治理的概念大家觉得过去的那种方式已经无法再提供一个全球国际化的合理足够的公共服务和公共产品了，因此也提出来比如国家之间要进行一个联网式的全球治理，这也是中国现在提出来的，就是说我们要进行一个全球共治。

人大重阳客座研究员万喆指出新技术的发展是全球化的重要推手

　　赵悦（央视财经评论员）：在全球化的过程中要强调包容

　　缺少发达国家的全球化不是完整的，同样缺少发展中国家的全球化也是不完整的，所以说我们在各自的经济主张过程中，在全球化的推动发展过程中，一定要学会包容这两个字，互利、共赢、共享、共建、共商来共同促进经济全球化未来的发展。而不是说更多的去考虑本国利益优先这种模式的全球化。这次达沃斯论坛实际上也就是提供了这样一个舞台，大家一起来共商，对全球化未来的一些全球治理的问题，能够更多的求同存异，找到共识，像习主席曾经说过一个义和利的问题，我们要有灵活思维，在讲利的同时也要讲益，不能光是你赚钱让别人都赔钱，讲益的经常吃点亏把事做得更长远，每一个经济体和每一个企业在思考全球化过程，也都要多一个这样的思路。

　　何帆（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首席经济学家）：我们要做好应对逆全球化的准备

　　黑天鹅永远都有，而且现在看起来也没那么黑了，黑天鹅来了之后如果你能够利用好黑天鹅的机会，黑天鹅也会给你下蛋的，不管是黑天鹅还是白天鹅能下蛋的都是好天鹅。但是我们要担心的会出现另外一种情况，可能会出现另外一个物种叫灰犀牛，就是它个头非常大，你能看得见它，它的冲击会很大，所以像很多现在逆全球化，去全球化的趋势，我觉得不是黑天鹅，而是更多的它会持续时间很长，对我们的影响会很大，我们要做好应对这类灰犀牛的准备。

　　万喆（国家发改委国际合作中心首席经济学家）：未来全球化要有一个命运共同体的概念

　　中国就有一个非常好的心态，领导力不是说我想去领导你，或者谁想领导谁，而是着重在这个力上，这个力是一种治理能力，更重要的是一种担当能力，从中国这几年的表现也能看出来，比方说我们坚持再三强调不搞这种强刺激，而是要搞结构性的改革，就是说经济不好，不是因为全球化造成的，而是各国的结构性问题造成的，我们确实是痛下决心在做这件事情，比如说有一带一路这些命运共同体的概念，而且我们也寻找新的机会，寻找新的共识，使得大家能够凝聚在正常的或者是对的历史趋势身边，所以我觉得领导力这件事情，希望能够大家有一个命运共同体的概念，然后再一起继续往这个趋势走，而不是走回头路。（欢迎关注人大重阳新浪微博：@人大重阳，微信公众号：rdcy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