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张敬伟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客座研究员，本文刊于2021年2月5日《南洋时评》。

拜登时代拉开帷幕，美国新政府在疫情蔓延下的开局有些惨不忍睹。好莱坞大片经常渲染的末日氛围扑面而来。

特朗普给拜登留下的“被颠覆的世界”（《纽约时报》语）需要拜登去纠偏和矫正——内政成为当务之急。《时代周刊》在推特更新的动画版封面图上，更形象地展示了拜登面临的一地鸡毛的尴尬——椭圆形办公室里，从办公桌到地面上堆满或散落着各种文件，拜登则焦虑地望着窗外……

图源：时代周刊

拜登的内政困扰前所未有。已致近50万人死亡的新冠疫情，还在美国肆虐蔓延。这是拜登面临的当务之急，但是疫苗接种效率不高，接种速度也不达预期。而且，疫苗的副作用以及特朗普时期放纵的反智疫情观，不仅影响美国疫苗接种，而且会带来疫情确诊人数增量的叠加。

王锦松漫画（新加坡）

讽刺的是，拜登上任掀起的“逢特必反”——短时间内签署17个行政命令颠覆特朗普政策，其中佩戴口罩一项，其实在拜登就职典礼现场也没有得到真正落实。这意味着，拜登时代的抗疫努力，要想达到预期效果，还有漫漫长路要走，即使拜登启用了坚持科学抗疫的福奇博士。

疫情不除，经济难振，民生凋敝，这是系统性的现实困扰。这一困扰也将导致政党恶斗加码，从而引发执政乏力甚至社会动乱。特朗普虽然走了，特朗普主义还在。7000多万川粉的愤怒被抑制了，变成了在民间翻滚酝酿的火山岩浆，随时会变成反拜登的新一轮喷发。

民主党虽然控制了国会两院，参议院也将于2月初开审特朗普弹劾案，但届时依然会掀起激烈的两党斗争和社会争议。别忘了，支持特朗普的众议员也提出对拜登的弹劾案。两个弹劾案凸显两党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意味着拜登所谓“疗愈”的空洞乏力。

拜登颠覆特朗普的17个行政命令中，去除建墙计划、佩戴口罩、取消“禁穆令”，令人印象深刻，这是民主党政策理念的回归。但是，也会引发美国社会的普遍困扰，以及社会民生的更大裂痕。

当然，拜登目前只是颠覆特朗普的政策，对于处理棘手的内政问题，既没有更详细的执行计划，也无法对政策效果进行预期评估。对外，拜登也是基于民主党的理念而颠覆特朗普——特朗普“退群”，拜登就要“入群”。最典型的就是重回巴黎气候协定和世界卫生组织（WHO）。前者，是为了修复和欧洲的关系，后者则是基于美国抗疫的需要。但在得到国际社会认可的同时，也会激起国内更大反弹。

内政困扰难以破局，中美困境更难解局。

王锦松漫画（新加坡）

拜登时代的中美关系基调已经确定，构建反华盟友圈——利用盟友力量共同对华。此外，拜登的内阁班底也发出了强硬的反华声音。特别是国务卿布林肯，强调特朗普时代的对华政策是正确的且要继承之，凸显拜登在美国反华意识形态下的现实困境。

1月25日，白宫新闻发言人给出中美关系的“新说法”，强调美国对华需要“战略耐心”，美国将和盟友、民主党人、共和党人进行磋商，以评估如何推进中美关系。

白宫是在告诉中国和世界，拜登政府需要耐心和时间，中国也需要耐心等待。

但中国给拜登的时间恐怕不会太多。在“达沃斯议程“对话会上，中国七次提到全球治理、十一次提到多边主义，也警告动不动就搞脱钩、断供、制裁，只能把世界推向分裂甚至对抗。

德国总理默克尔支持中国主张的多边主义。这将给拜登带来不少压力，既要回应中国的多边主义呼声，又要处理特朗普留下的太多对华负资产。尤其是特朗普时代将一些中国企业列入负面清单，拜登时代如何解决？不仅攸关中美关系的方向，也关乎美国企业的利益。

显然，拜登在中美关系上的“战略耐心”不可迁延太久，否则不仅中了特朗普主义的圈套，也有损美国的核心利益。拜登和特朗普不一样，后者靠民粹主义和极端保守势力入主白宫，因此可以采取单边主义，怼华、怼盟友、怼全世界。

而拜登不一样，拜登若过于顾忌美国党争和民意撕裂，而对华继续强势强硬——正如其内阁主要成员释放的对华强硬态度，不仅是对特朗普主义的绥靖，也会让华尔街、好莱坞、美国科技企业以及两党建制派失望，更会让中美关系继续沉陷于“冷战”泥淖。这也很难得到美国盟友的支持。

王锦松漫画（新加坡）

结盟抗华，是拜登政府的一厢情愿。事实上，德国总理默克尔不仅公开支持中国提出的多边主义，还强调不会在中美两强间“选边站”。拜登和加拿大总理特鲁多、英国首相约翰逊的电话外交，也不是太顺利。

很简单，经过特朗普搅扰的美国和盟友关系，已经“结下了梁子”。美国的盟友希望拜登时代美国担起作为盟主的责任和义务，而不是反过来利用盟友作为其反华工具。

拜登可以坚持反华，但不能被特朗普主义绑架，更不能用两败俱伤的方式将中美脱钩。美国对华脱钩，美国盟友和中国的关系将越加紧密。从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到中欧投资协定（CAI），都凸显美国用意识形态纽带结盟反华的虚妄。

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在要看美国政府怎么做。拜登时代的中美关系，绝不能走特朗普主义的老路。考虑到美国社会充溢着浓厚的反华氛围，因此拜登的现实选择是：一、不在涉疆涉台涉港问题上触及中国的底线；二、避免中美经贸领域的脱钩；三、策略调整和纠偏特朗普时代的对华极端政策，如将中国企业移除所谓实体清单名录等；四、慎用制裁——导致中国反制，这对两国关系毫无裨益。

特朗普时代的执政作风虽然鲁莽，但也果敢，拜登政府被嘲弄为虚伪政治正确的“白左”——从侧面凸显拜登政府意识形态挂帅和不切实际。无论内政还是外交（尤其对华关系），拜登政府必须表现出足够的决心和勇气，排除特朗普主义的滋扰，这样才能为美国带来真正的改变。中美关系也才能回归风险可控的竞争关系——在竞合中共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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