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晨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国际研究部副主任、研究员，本文刊于10月28日第一财经。

　　美国总统大选三轮辩论已过，两位候选人——希拉里和特朗普将于11月8日决战宾夕法尼亚大街1600号。CNN/ORC民意调查显示，希拉里赢得第三场大选辩论。特朗普似乎大势已去。

　　但不到最后一刻，灯光亮起、大幕拉开，输赢都不能断定，让我们在距“终点”还有10天和各位看官一起来梳理一下美国历史上这场最糟心的大选。

　　给我一美元，否则我就投票给川普

　　纽约时报广场附近一名无家可归者打出的一张标语，上面写着：给我一美元，否则我就投票给川普(Give me a dollar， or I’m voting for Trump)。选民对这两位候选人似乎怎么都爱不起来。时事评论家时寒冰对美国选民的态度评论道：支持特朗普的人给出的最大理由是讨厌希拉里，而支持希拉里的最大理由是无法忍受特朗普。这是一次注定令美国人无比痛苦的总统大选。最痛苦的是既憎恶特朗普又讨厌希拉里的美国选民。

　　对于两位候选人的表现，专家们从以下方面进行了解读：

　　1.女人

　　“女人”是这两位候选人都绕不开的话题，希拉里丈夫克林顿多年前的性丑闻被特朗普时而拿出作以攻击利器，特朗普爆出的录音丑闻中对女性的蔑视让他失去了大批支持者。盘古智库高级研究员安刚认为：“女性议题是辩论的焦点话题，录音丑闻对特朗普的打击是显而易见的。录音丑闻没有削弱特朗普的基本盘，但瓦解了他在未决定投票意向的那些中间选民当中的女性和基督教教义派群体的潜在支持者。他要想用剩下的几天时间扭转颓势，还要艰难努力。”

　　2.言行过激

　　除了女人外，两名候选人过激的言行，也为各自的总统之路挖了很多坑。拉里有关于特朗普支持者一半都是“basket of deplorable”货色(一筐废物)的评论，特朗普更是口无遮拦。

　　工银国际研究部主管、盘古智库学术委员程实撰文写道：特朗普口无遮拦，屡屡冲击美国“政治正确”底线，执政能力饱受质疑。希拉里则受邮件门和党内选举黑幕困扰，政治诚信深受诟病。因此，美国选民看似陷入了劣中选优的两难困境。

　　3.道德缺陷

　　美国总统从不是道德高尚的代名词，特朗普和希拉里在交战中已经暴露出自己的道德缺陷。希拉里的“邮件门”以及对自己身体状况的隐瞒已经成为其身上的污点，特朗普的“脏话录像门”以及对少数族裔的不友好也考验着美国选民的道德底线。

　　哥伦比亚大学行政法和市政管理教授、拉丁裔的加尔萨(Rodolfo de la Garza)对媒体表示，“特普朗的反墨西哥、反移民言论肯定对他没好处。即使特普朗选赢了，拉丁裔民众也不会帮助他。只有佛罗里达州的拉丁裔会投他的票，因为那些古巴来的老人都是共和党的铁杆粉丝。特普朗太不友善了。”

　　哥伦比亚大学政治学教授、美国黑人政治和社区研究中心主任哈里斯(Fred Harris)对媒体表示，“只有2%~3%的非洲裔美国人表示会投票支持特普朗。虽然非洲裔大多支持希拉里，但是投票率是否有当年支持奥巴马时那么高，就值得观望了。如果在投票率方面能与上届选举保持差不多，那一定是非洲裔民众害怕特朗普上台而不是因为他们热情支持希拉里。”

　　盘古智库学术委员、清华大学国家战略研究院研究员寿慧生认为，特普朗的道德和价值观缺陷，例如他对少数族裔和妇女肆无忌惮的歧视，显然触犯了保守的美国中产阶级的底线。

　　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与他的财富有关。美国民众发现，他的财富积累是建立在逃税的基础上。更要命的是，在辩论中面对质问，富豪特朗普先生对他的逃税并无多少歉意。

　　政见之辩

　　除了两位候选人自身的人格素养和道德水平，两位候选人对于治理美国的主张才应该是选民最关心的话题。

　　1.贸易

　　全球化退潮加剧，要素流动和国际贸易放缓让美国和全球经济复苏雪上加霜，希拉里和特朗普在扭转贸易格局、反对TPP方面持相同观点。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院副教授、盘古智库研究员梁亚滨认为，美国社会对现行国际贸易体系的不满已经不是新闻，认为该体系让中国等新兴工业国家的受益程度超过美国，甚至危害到美国的利益。未来新总统不一定会继续推进TPP，因为到目前为止希拉里和特朗普都宣称反对TPP，但他们在试图重塑世界贸易格局的逻辑方面是一致的，即必须扭转目前这种“中国受益、美国吃亏”的格局。

　　2.纳税政策

　　在纳税政策方面，希拉里和特朗普的政策主张可谓南辕北辙。盘古智库高级研究员安刚说，希拉里的立场是对富人加税不增加债务，同时控制福利开支，打公平牌。特朗普继续宣扬减税，并且准备从废除奥巴马医保改革法案入手减少赤字。然而两个人空对空，显然都不能为延续美国经济复苏、改善社会公正提供有信服力的解决方案，也许这正反映了当下美国政治的平庸现状。

　　3.外交

　　在外交政策方面，虽然成熟老练的希拉里有多年的经验，但政坛新手特朗普似乎有更多新锐的观点。

　　盘古智库学术委员储殷的看法是：希拉里的确表现出成熟老练的一面，但其政策事实上毫无新意，充满了陈腐的道路自信。反而是特朗普表现出对美国外交问题的敏锐，可惜表现的十分不专业。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国际研究部负责人陈晓晨认为，希拉里与特朗普对于外交政策虽表述不一，但是实质都一样——美国不再当“世界警察”，从国际事务中脱身，专注于国内问题。只是希拉里更愿意维持现有态势，而特朗普当选将意味着更大力度、更大范围地收缩。

　　4.经济政策

　　在经济政策方面，二人的主张都被批毫无建树。中国黄金集团首席经济学家、盘古智库学术委员万喆评论道：特朗普与希拉里所谓的经济政策之争都非常空洞。尤其是希拉里，只想用更为庞大的价值观掩盖对具体事物解决方案的无能为力，因此极力将其演变为意识形态之辩，既没有内容也没有建设性。特朗普的建议还显得更为有点实质性，然而由于其中的偏激意义被抓住猛打，也模糊了焦点。

　　根源在于中产阶级日渐萎缩

　　对于此次美国大选表象的深层根源，可以认为是美国经济的日渐失衡所导致的民粹与精英的对立。寿慧生刊文表示：美国社会正面临着经济不平等和经济极化的双重打击。这才是让美国社会在一个世纪后再次躁动不安的根本原因。对一个不平等正在激化的社会，日益萎缩的中产阶级无异于雪上加霜，让不平等带来的社会上下层之间的矛盾失去了重要的缓冲。

　　霍夫斯特拉大学政治和国际关系执行系主任、美国总统选举研究中心主任米娜(Meena Bose)认为，共和党初选最终对决的两个人(特朗普与得克萨斯州联邦参议员克鲁兹)，都不是党内高层青睐的人选，但是确实是初选中得票最多的两个人。这也说明高层精英与基层选民的诉求已经出现分歧。

　　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院副教授、盘古智库研究员梁亚滨认为民粹主义和精英主义对立的根本原因在于美国不同社会阶层的两极分化和固化。经济上贫富分化加剧，甚至威胁到民主社会的根基，无论是精英阶层还是普通民众都对现有经济和贸易体制不满。。

　　《民粹主义的爆炸》的作者朱迪斯(John B. Judis)认为桑德斯和特朗普的崛起与在欧洲崛起的极端民粹主义有相同的原因和表现。他回顾了20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对政治的影响，提出对经济现状的不满是要求改革的温床。

　　本次美国大选是继英国退欧后，民粹主义全球泛滥的又一标志性事件。程实认为，无论大选结果如何，民粹主义都将登堂入室，对2016~2018年陆续大选的欧洲20逾国及其他地区产生冲击，全球经济政治格局更加混乱。

　　美国会走向哪里？

　　从短期来看，美国大选搅动了资本市场。比如，第一场大选辩论后，墨西哥比索大涨，这是辩论胜负的征兆。因为特朗普上台后，一定会对墨西哥采取强硬措施，墨西哥经济将遭到重挫。因此，墨西哥比索大涨说明希拉里胜。而于长远来讲，选举结果对于美国可能并没有太大影响。

　　程实认为：无论结果如何，大选本身都将延缓结构性改革、增加货币政策不确定性。不管是主张大规模减税、减少政府干预的特朗普，还是支持增加税收、加强政府干预的希拉里当选，美国经济的总产出均不会发生变化。因此，从中长期看，大选结果对美国经济增长的实质影响非常有限。

　　而现在，在距大选还有10天的时间，也到了美国选民静下心来考虑选谁做领袖的时候了。

　　对于选举的结果，大多数专家预测希拉里会赢得大选，但对于选举结果也不乏异样的声音。寿慧生预言，特普朗问鼎白宫的可能性已经非常渺茫。我的预感是，希拉里会以较大比分胜出。而曾五次准确预测美国总统大选结果的纽约州石溪大学统计学教授诺波兹(Helmut Norpoth)， 22日接受福克斯新闻网(Fox News)新闻节目“福斯与朋友们”(Fox & Friends)专访时表示，根据他以两种模式的分析结果，他认为今年美国总统大选的赢家将是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

　　不管10天后的大选结果如大多数专家预测的希拉里顺利当选，还是会出现像英国脱欧那样的黑天鹅事件。可能美国的未来都会像寿慧生所说的那样：资本主义和自由民主，这两个美国赖以维系的制度，都在这个漩涡边上岌岌可危。（欢迎关注人大重阳新浪微博：@人大重阳，微信公众号：rdcy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