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1日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刘戈南宁演讲:中国梦的背景和逻辑

      大家早上好，非常高兴有这样的一个机会跟大家交流。今天来这儿之前我在想图书馆的听众会是一些什么样的人，是不是都是大爷大妈，但是看来年轻人很多。当然，大爷大妈我也非常欢迎，但是对于年轻人来说，可能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有更强的好奇心，可能我讲的一些内容会影响到你们今后对人生，对工作，对于今后事业的思考。

      今天请我来是因为这本书，叫《十问中国梦》。最近我到一个城市我都会到书店里头去看看，机场有书店的话也会看一看，虚荣心是都有，看看自己写的这个书是不是有人买。我发现在一些大的书店会有一个专栏，就是有关中国梦的书都会放在一起，在所有有关中国梦的书里面，我觉得我们的这本书还是不太一样。因为我看到其他的有关中国梦的书，有的是替总书记阐述到底什么是中国梦，还有就是各种建设成果，各种好人好事内容的整理，这样的一些书比较多一些。

      我们这本书还是不太一样，我用的标题叫做《十问中国梦》，就是提出要想实现中国梦必须解决哪些问题。

      把理想描述成梦是一个西方的习惯。马丁•路德金在美国1968年时的演讲说“我有一个梦”，通常这是一个在西方社会里头常用的一种表达方式。在中国人的习惯里面，说梦不是正向的表达。有关梦的成语你们一般会记得多少呢？南柯一梦，黄粱美梦，白日梦。这些梦都是有典故的，中国人说梦更多是虚幻的，缥缈的，不存在的，实现不了的这样一种表达。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又用“中国梦”这样一个说法呢？大家知道中国梦的概念是十八大之前提出来的，这里面还有比较浓厚的个人色彩，就是习总书记在各个场合都会讲中国梦，为什么会讲？他为什么会用中国梦这样的一个词汇来表达他的执政理念，表达他对于中国社会和中国人对未来社会的这样一种憧憬和向往？

      我们现在已经基本形成了每10年轮换一次领导班子的机制。而每一届领导人都会提出他们的政治主张，所以在十几年前江泽民在任的时候就提出了“三个代表”。“三个代表”解决了在中国发展资本主义必须要越过的一个理论上的困境，因为我们一直说中国共产党是工人阶级的先锋队，现在中国共产党里面已经有大量的资本家，怎么样来解释这个问题，能够自圆其说？这个时候我们对中国共产党进行的一个重新的定义，就是“三个代表”，中国共产党代表了先进生产力，代表的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代表了最广大人民的利益，也就是说中国共产党已经不再是一个工人阶级的党，而是一个全民的党，它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

      又过的一段时间，以胡锦涛为总书记的党中央开始执政，在他们执政的时候也提出来他们新的理论，就是科学发展观，为什么会提出来科学发展观？就是在过去的一些时间里头我们的发展方式过于粗放，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特征太过于明显。劳动者的权益得不到保障，为GDP我们在很多地方也发生了非常多的社会矛盾，以这时候提出了科学发展观，后面还提出的和谐社会。

 

      应该说胡锦涛这一届的党中央他很清晰的意识到中国社会所存在的问题，但是在后期的过程当中实际上没有解决这个问题，而是愈演愈烈。从2002年到2012年这10年里头是中国经济发展最快的10年，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这10年的时间中国发生的什么样的剧变。但是在这个过程当中又孕育了太多的不公平、不平衡、不均衡。为什么党中央已经明确的知道我们社会发生了什么，它的症结是什么，最后反倒让这个问题愈演愈烈？所有的这些转折来自于2008年。

 

       2008年在中国历史上一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转折点，它和1978年和1976年、1949、1992年这样一些重要的年份一样，以后它在中国社会的历史上一定会写下浓重的一笔。

      为什么这么说？大家知道2008年在国内国际发生了什么。最大的一件事儿是北京奥运会。在这之前我们还发生很多的事情，先是雪灾、冰灾，然后紧接着在5•12的时候发生大地震，在这之后2008年8月8号奥运会在中国举办，然后在年底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发生，就是发自美国的金融危机。

      我们知道日本是1964年举办的奥运会，韩国是1988年举办的奥运会，中国是2008年举办的奥运会，这几个点正好是这三个国家经济在起飞到一段时间高点之后得到全社会的认可，为全世界所惊呼，创造了经济最高点的时候，奥运会自然会在这个国家举办。为什么呢？因为我们知道申请一个奥运会是在7年之前确定的，如果你想申报某一年的奥运会的话，先在7年之前确定这个事儿，这个7年是你的准备期。在这7年之前至少有3年的时间用来进行申办，所以要有10年的时间来准备。这个国家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它的经济实力上来了以后就会有了心气儿。奥运会以前都在西方列强国家轮流办，是不是这回轮到我家了？这时候开始有了这样一个强烈的愿望，我要申请奥运会。

      奥运会在中国是2001年申办成功的，那一年大家还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这两件事在回述的时候是有它历史必然性的，因为那个时候中国经济开始进入到一飞冲天的状态，如果说在90年代初我们的经济是缓慢的起飞，开始爬坡，进入到新世纪，这个时候中国经济进入到一个突破因素的这样一个过程，就像一个飞机超音速通过音障的过程，那个时候我们强烈的希望得到国际社会的认可。而由于中国的发展给国际社会带来了众多的机会，中国的发展令国际社会刮目相看，所以在这个时候奥运会的主办权得到了，WTO经过多年的谈判也进入了。

 

      有这两件事情在今后的7年之后就发生了一系列中国经济的奇迹。当时我们加入WTO的时候，我们觉得对中国这可能是一个利弊参半的事情，一方面对于中国出口提供了非常好的条件，另一方面可能由于我们开放了市场，让西方的金融体系，各种其他的服务员冲垮我们中国的民族工业或者是一些服务业。但是我们最后看到的结果是什么呢？前一件事情发生了，后面一件事情没有发生，也就是说当时我们低估了中国经济发展的竞争力，按照WTO协议我们开放了中国市场，外资都进来了，外资银行也进来了，外资的汽车制造也进来了，外资的各种贸易，各种企业都纷纷进入到中国，但是进入到中国并没有让中国所谓的民族工业冲垮，而是相伴共同成长。

      另外还发生了什么呢？就是中国的产品大量的向全世界出口，这个时候中国制造崛起，就是说中国人给全世界生产东西。比如说一条船，你把一个东西从中国的港口运到美国，再把美国的什么东西运回中国，这两个过程从美国运回中国和中国运到美国，如果光说运费，就是船的运费，哪一个贵？到美国贵还是回中国贵？从美国把一个东西拉回中国它的运费仅仅是从中国拉到美国的1/5，为什么？因为有大量的产品，包括服装、鞋帽、电视机、家具等等这些东西整船拉到美国，然后发现从美国没有什么东西可拉回来，所以大部分的船只要空着回来。到目前为止从美国只拉什么东西回来呢？大豆，就是转基因大豆，还有玉米、玉米酒糟。从美国只能运这些东西回来，没有其他东西可运的，因为我们想要的东西美国人不卖给我们，我们想卖几驾F16战斗机，人家不卖给我们。然后还卖给我们橙子，还有一点点葡萄酒，那就很少的量了，所以那些船大部分是空着回来的，要是运点什么回来的时候就非常的便宜。

      再说奥运会，这件事对中国非常重要，因为它完成了一个民族自信心心理上的奠基。所以它变成了整个国家的一个目标，而在这些里面全世界的经济也非常好，全世界的需求也非常旺，美国的小伙伴，欧洲的小伙伴它们花钱都非常的大手大脚，他们买衬衫都是一买就买一叠，每两年就换车了，尽管他们身上没有多少现金，但是他们都很敢花钱，这样就刺激了中国经济的增长。

      虽然2008年在火炬传递的过程中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但是2008年我们开的一个非常成功的奥运会，这个奥运会让全世界瞩目。当然，我们国内也会有一些批评的声音，说我们花这么多钱搞这么大规模是不是有必要？其实在此之前外国人中虽然很多经济学家、记者、知识分子他们了解知道中国的崛起，但是对于全世界尤其是那些发达国家的普通老百姓来说，其实他对于中国知道是不多的，到超市里头他们买的很多东西都是中国生产的，但是他对中国没有很多很清晰的认识。比如说我们在座的大家，你们对印度了解多少，你们对尼日利亚了解多少，这些都是大国，印度是10亿人口的大国，尼日利亚是2亿人口的大国，你们知道它什么呢？你们不知道，你们不关心。但是奥运会让全世界目瞪口呆，全世界老百姓目瞪口呆，说中国已经发展到这个样子了。所以，这一阶段是中国发展的高峰。

      但是在奥运会不久，首先先报出来一个坏消息，就是三聚氰氨事件，本来中国的国际声誉由于奥运会达到了顶点，这时候西方各国心里都酸酸的，都是羡慕嫉妒恨，中国原来在心目中是一个又穷又脏又落后的国家，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个时候突然出来一个三聚氰氨事件，这个事件我们感受到了它的冲击，但实际上三聚氰氨事件是一个世界性的事件，就是说它在国外的影响和奥运会在国际上的影响是一样的，因为在你最高兴，最兴高采烈的时候你出了这么大一个丑闻，有那么多的孩子因为喝你们自己生产的奶粉最后得了肾结石，最后死了。

 

      三聚氰氨这个事件看似偶然，其实也有它的必然性。其实中国的牛一直都是吃玉米秸秆，吃得很差，所以它产下来的牛奶蛋白质含量不够，而我们国家标准它又是按照西方牛奶，人家的牛吃的都是苜蓿草，吃的是高蛋白含量的饲料，你家吃的是什么呢？吃的是玉米杆，所以你的蛋白质含量就达不到，达不到以后我们的标准又那么高，而我们企业收奶的时候，我们检测的时候是检测它的蛋白质含量是检测它的蛋，就是蛋白质里面有蛋。这个时候如果达不到怎么办呢？后来就有人发明了这个方法，往里面加三聚氰氨，这样可以让检测值提高。企业知不知道呢？企业知道，企业知道为什么不管呢？因为企业管了以后它就收不到奶了，这样就形成了恶性竞争，所以就出现了这样一个丑闻。

      紧接着就是2008年年底出现的金融危机。金融危机对中国最大最直接的影响是失业。国务院派调查组下去进行了一个调查，发现2000万的农民工失业，回到了家乡。这引起了中央的高度重视，接下来再有2000万人回到家乡怎么办？有的人是能回得去，有的人回不去了，他在城市里头没有职业，是不是会变成社会动荡的诱因？所以，我们紧急启动了一个4万亿的投资计划。这是一个巨额的投入，就是我们在基础建设当中进行巨额的投入。

      这相当于在孩子高烧的时候，在40度的时候打了一个非常强烈的退烧针，或者是你在心肌梗死的时候打了一针强心针，缓过来的。但是我们知道这4万亿是怎么投的呢？整个社会上的钞票一下多了，而我们的基础设施规划没有那么多的储备。这个时候你就不得不佩服刘志军这个人的英明。之前只有铁道部已经规划了整个中国的高速铁路网四横四纵，而且进行了各种的准备工作。但是一直由于资金的问题，还有对这个问题的探讨问题，所以没有开建，这个时候高铁开始大规模开建。

 

      但除高铁之外，很多项目是仓促上马甚至无中生有。项目没有准备好，这些钱就已经流入到了银行体系里面，实际上到最后这个钱最后都去了哪儿了？房地产。这笔钱进入社会以后，完全扭曲了整个原来社会的分配机制。

 

      在这之前中国社会有一定的贫富差距，但是大部分人，比如说一个年龄层，一个受教育层次的，在差不多的城市里头他们有差不多的收入，但是08年由于房价的快速增长，整个社会进行的一个高度的分化，也就是说凡是那些参与到投资行为的人，可能你同在一个办公室里面，甲买了股票或者什么也没买，他就会很倒霉，乙买了房子，然后投资了其他的一些什么东西，然后他的资产状况就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

      另外，在这个过程当中是那些参与到这些资金使用的这些人的手里面，他们实际上在一个非常匆忙的情况，这个资金在没有监管的情况下，所以这个钱大量的流入了。比方说你是一个包工头或者你是这个建筑的甲方，你是一个开发公司，你参与到这个当中你都赚了钱，而没有参与进去的广大的教师，广大的普通白领，普通的公务员，你在这个过程当中你的财富没有得到大的改变，而有一些人凡是参与到，手里头有权力的或者在做生意的人，或者通过千丝万缕的方式进行投资等等，就是积极的参与到社会的经济运行当中的人，他们的财富状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中国的经济由于这4万亿的投资没有像其他的发达国家和大部分的发展中国家那样经历大的跌落，经济没有掉下来，但是人心掉了。就是在这个过程当中贪腐愈演愈烈，贫富差距越来越大。所以，科学发展观相当于没有得到实施，我们的和谐社会也没有和谐起来，而是越来越不和谐了。也就是说在中国国力不断增强的同时，老百姓的怨气越来越大。总的来说这个过程当中贫富差距拉大，但是具体到绝大多数的人你的经济状况也在好转，你过得肯定比10年前，比5年前要好得多，我相信在中国80%以上的人他过得比前些年好，但是好得有限。

 

      这些年你会发现各方面都不如你的人，他们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迅速的就开上了宝马，住上了豪宅，这方面对于大家的心里冲击还是非常大的，贫富分化和贪腐日益严重的话，会导致国家实力不断增强，人民的生活不断提高，但是人们没有满意度，但是感觉不幸福，大家对社会充满了抱怨，整个社会的暴戾之气也越来越强。

 

      在这样的局势下面，习总书记接过了领导权，这个时候应该说有很多的问题很棘手，面临这几个重要的问题：社会和谐的问题、经济发展的问题、经济体制改革的问题，所有的这些问题都放到了新的领导面前，所以他们很快的就提出的中国梦这个概念。

      中国梦这个概念我刚才讲了，为什么叫中国梦，按照中国的习惯来说它不是一个特别正向的词，但是它是一个大家都非常能够听得懂的词，对不对？为什么提中国梦呢？因为在这之前有一个美国梦，因为在这100年当中整个人民在谈论的都是美国梦，美国梦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一个人无论你的种族，你的出身，只要你来到美国，只要你肯个人奋斗，你就会美梦成真，你就会获得你想要的生活，这就是过去100年的美国梦。而事实上美国确实实现了它的美国梦。

      我们知道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它有大量来自欧洲的移民，还有来自南方的黑人，他们其实跟我们现在的情况很像，就是我们2亿的农民工非常像美国在20世纪初来自于东欧的波兰、罗马尼亚、匈牙利，南欧的意大利等这些国家的移民，他们和我们的农民工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原来欠发达地区的贫苦农民，然后背井离乡。大家看过电影《泰坦尼克》吗？那个故事发生在1910年，正好是100年前，那个船里面我们看上面的是达官贵人，下面那个舱里面就是我说的农民工，就是来自于欧洲的农民工，他们要去美国去寻找他们的美国梦。从那个时候到1929年，美国的经济危机之前，那个就是美国经济高速发展的时候，那个时候非常像我们，我们中国现在无论从社会形态，从城市化率，从人的心态，各方面都非常像在一九二几年的美国。

      所以，在那个时候一方面贫富差距非常大，另一方面有无数的机会。还有一部电影叫《了不起的盖斯比》，这个电影好像看的人不多，前几个月刚刚上影的，它讲里面的主人盖斯比公原来是一个农村的小孩，后来变成了一个大富翁的故事，当然，他变成大富翁的过程中也和我们一样，充满了各种各种欺诈，各种投机倒把，各种巧取豪夺。

      在金融危机之后，就是在二战结束之后，在二战之前的美国社会跟我们这样，经济高速发展，贫富高度分化，但是这样的一种发展方式到了1929年的时候撑不住了，就是说如果一个社会贫富高度分化，它一定会产生经济危机。这是马克思早就说过的，马克思的话现在还有效。

      有一个著名的段子，小孩家里头母女俩，这个小女孩就问她的妈妈，妈妈，我们家为什么这么冷，她妈妈说因为我们没有烧炉子，她问为什么不烧炉子呢？她说因为我们没有煤，小女孩问为什么没有煤呢？因为我们没有钱，为什么没有钱呢？妈妈说因为煤太多了。爸爸是矿工，煤太多了，卖不出去，就失业了。另一方面煤挖出来老百姓家里面没有煤烧，这是那时候的美国。就是说你生产的产能大大的提高，但是由于整个社会的贫富分化，占整个社会金字塔基座的这部分人他们没有那么高的消费能力，所以你这个产能就变成了过剩的产能，你又赚不到钱，赚不到钱你就破产，你一破产工人就失业。所以，过大的贫富差距它一定是不可持续的，所以一定会导致经济危机。

      这个时候我们知道罗斯福上台了。他上台以后进行了很多社会改革，罗斯福执政13年的时间里面，他把美国社会整个进行了彻底改造，所以当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的时候，美国社会其实已经不再是一个资本主义社会了，它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一个半资本主义半社会主义的社会，也就是说它对资本有了非常多的管制，对大企业，对垄断。美国社会的富翁人数急剧下降，整个美国社会的贫富差距一步一步缩小，这个过程可能是从二战还没结束的时候就开始了，大概是从1945年到1975年，这30年里头是真正的美国梦实现的时候，这个时候你会发现每一个美国工人都在郊区买了房子，然后有两三辆汽车，有洗衣机，有大的电冰箱，有烘干机，甚至进行全世界的旅行，这是美国普通劳动者，就是美国工人，美国的售货员他们能达到的生活水平。

      所以，那个时候就是真正美国梦实现的时候，而且美国有充分的自由，所以美国梦是一个全世界人民都知道的，都向往的对未来世界的憧憬。当我们提出中国梦，当然，我们要强调和美国梦有一点不同，除了我们每一个人的个人价值的实现之外，我们还加了一个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这也是中国梦的一部分。

      我觉得从核心上来说，美国梦和中国梦是一样的，按照习总书记的说法是相通的，他在和奥巴马见面的时候说中国梦和美国梦是相通的，其实我觉得就是相同的，就是一码事。我们每个人能实现自我价值，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不就实现了吗？比如说你以后想成为一个企业家，他想成为一个科学家，最后你们的梦想都能实现了，那么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不就实现了吗？所以中国梦和美国梦没有区别。

      他在这个时候用中国梦这样的一个口号来凝结社会的共识。因为我们对于整个社会的发展方式已经产生了高度的分歧，对整个中国社会现状的认识也产生了高度的分歧。比如说现在对于一些工商界的人士，知识分子更多的说我们现在改革不够，开放不够，所以要进一步自由化，进一步市场化。但是也有很多人，很多的普通工人、农民，很多自由知识分子也在强调，中国导致的社会矛盾不是说我们的资本主义不够，而是说我们的资本主义太多了，我们的市场已经发展太多了，所以这种分歧是非常大的。

 

      不管对于未来的发展方向是怎么样的，但是现在这个事实的确是存在的，就是说中国社会这样一个不可持续的现状，它这个不可持续就是说和美国在一九二几年存在的状态是一样的，就是社会的高度分化，就是说我们这个社会在工业化，在城镇化的发展之初，就是在80年代的时候，我们知道我们中国这个社会它是一个除了个别的高级领导干部有一些好的生活条件以外，全社会大多数人都差不多，只要处于一个地方的人都差不多。就是说城市里面的这就是一个层次，农村的人有一个层次，农村里面可能江南的农村跟甘肃的农村也是天上地下，但是在江南的农村里面大家都差不多，在城市里面，北京和南宁有差别，南宁和百色有差别，但是在南宁城里面老百姓的生活都差不多，它是有强烈的地区差别、城乡差别，但是个人收入差别相对比较小。

 

      我们这个社会经过30年的改革开放，我们的社会形成了由开始相对比较平均这样一个社会的收入状况发展成为一个金字塔型，我们知道在金字塔的最上面就是大企业家、党政军高级领导人，然后在金字塔的中层有普通的公务员、教师、医生、律师、专业工作者、大量的白领，再下面一段是广大的办事人员，普通的小公务员，小白领，小老板，他们又构成了这样一个基座，最下面是农民跟农民工这样一个群体。如果我把它分成四层的话，它就是一个金字塔型。

      在2008年之后的这几年又发生了一个什么变化呢？如果这个金字塔是一个橡皮泥做的，我们把这个尖往上拎，大家看那个形状像什么？是不是就像那个法国巴黎的埃菲尔铁塔，一个大底座逐渐的上去，然后上面是一个尖。原来最上层的那一部分往上窜，第二层的人都觉得自己是往下掉，都进入到底座。

      比如说在七八年前，一个比较不错的或者就是一个普通大学的大学生毕业，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呢？开始做计划了，这几年我的工资可能是一千多两千，我攒多少钱以后家里头资助一些，然后两三年以后或者四五年以后我就去买个房子，我们就结婚，然后我们还可以买车，月供。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因为在你之前的那些学哥学姐们就是这样过来的。大学毕业进入到一个大城市里面，过几年肯定买房子，就可以买车，然后突然发现这个前提不存在了，不行了，房子涨了七八倍。你的薪水实际上也涨了，但是和房价的涨幅来说差得很远。你突然发现原来社会的梦想，原来觉得白领是不错的一个选择，现在变了，你买房子的这个梦想变了。

      另外还有一个变化，就是由于资产的价格不断的上涨，无论是房子也好，还是什么翡翠也好，凡是资产性质的这些东西都快速上升，它的价格都快速上升。这样的话，一方面导致我们工薪阶层的收入在购买资产的时候，你的购买力日渐下降，你买衣服可能比以前便宜了，但是买房子的事儿，我们不能买很多衣服住在大街上。另外，由于资产价值不断上升，导致原来很多企业家，原来做生意的人，他们赚到钱之后他们不愿意把钱投入到再生产当中，他们越来越多的把钱投入到了资产项目当中，他们去买了房子，他们去买了翡翠，他们去买了花梨木，很多企业家都进行了这样的选择。

 

      他这么一干，可能企业就不需要那么多人，有的就关了门。如果他接着干企业的话，他可能会招更多的人，这样他手下那些原来已经在他的企业里头获得了能力或者是管理方面的能力，或者是销售方面的能力，或者是科研方面能力的人就有更大施展的空间。现在他不再进行生产性投入了，这些人的机会就没有了，整个社会就进入到了一个围着资产泡沫进行运行的经济状况。

      我一直反对房价大涨，涨得太快，因为房价涨了以后大家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资产上面，最后他把本来已经扩大的贫富差距越拉越大，因为资产不断的上涨，凡是原来有资本的人他就能够投得起钱，买更多的资产，然后他的资产又进一步增值。没钱的人连首付都供不起，你永远没有钱。发展一段时间之后，最后会面临那些有钱人买那么多房子你总是想卖掉吧，最后你卖给谁？终有一天像美国这样的经济危机一定会到来。所以，中国社会走到现在，如果不进行一次大的改革，它一定会面临着一个大的危机，这个危机是迟早要来的。

      其实整个社会的发展是有它的规律的，为什么美国金融危机来的时候，美国自己没搞4万亿的投资？当然，它没有我们那么大失业的压力，它没有我们那么多的农民工，但是它也有失业的人，但是它为什么没有搞的呢？马克思说了，既然有了危机就让自然来化解，我们只要把整个金融系统的那一部分核心不要让它全部塌了。为什么美国任由雷曼兄弟公司倒闭，之后又花了那么多钱来支撑高盛这些公司，就是它把这个脓疮捅破，让有些人承担金融危机的风险，同时又不让这个架子搞倒，让这个市场慢慢修复。

 

      就像人隔的一段时间总要得一次感冒，你得了病你当时吃了很多的消炎药、输液，当时就顶过去了，但是你老是这么大剂量的用药，你的后遗症可能会更多，就是说你把烧止住了，你又活蹦乱跳了，但是你为你的心脏病、癌病，为免疫系统的疾病埋下隐患。对于中国现在来说，这个隐患已经埋下了。美国从1929年到1943年大概这么十几年的时间里面一直在经济危机中，我们中国经济是不是经历过这么长的时间以后也要面临这样一次大的危机呢？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因为世界上大部分的发展中国家都是这样的。

      以前我们都觉得，你看日本，你看韩国，你看香港，你看我们的台湾，新加坡，这些都是我们亚洲的华人圈子里面，他们以前也一穷二白，就像韩国，以它为例，在1960年的时候它不如中国，1960年的时候它还是一穷二白的农业国，别说制造汽车了，它连自行车都制造不了，但是短短二三十年的时间它发展起来了，而且现在看来已经基本上算进入了发达国家，包括我们国家的台湾，台湾要差一些，但是也算是迈过了那个门槛，韩国已经是完全迈过去了，日本就更不用说了，香港、新加坡也算迈过去了，台湾算迈过半个身子，这个叫什么呢？中等收入陷阱。

      我们看到这几个国家和地区这样一种发展方式，我们以为中国社会也会按照这样的发展方式去发展，不是的，全世界只有这几个幸运的国家能够这样发展。当然，还有其他个别的地方，比如说土耳其，还有个别其他的一些国家，大部分国家都经历过掉入中等收入陷阱，最典型的就是阿根廷、巴西、秘鲁，还有像印度尼西亚、泰国这样的国家，它们在30年前的时候可比要中国强得多，它们在30年前的时候也像我们中国这样，曾经一度进入到一个高速起飞的阶段，但是后来没撑住，就是像我们在爬坡，前面一直挺顺的，然后到最后那个高台上面一下摔下来了，就摔到山脚下了。

      在一九二几年的时候，很多欧洲的移民在讨论移民的时候，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是去美国呢，还是去巴西呢，还是去秘鲁呢，也就是说去北美还是去南美，就是说它是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什么呢？在20世纪的早期，美国尽管已经发展得很厉害了，但是它和南美洲来说没有明显的优势，南美洲尤其像阿根廷这样的国家，在那个时候是发达国家，阿根廷的人说我们是全世界唯一从一个发达国家变成发展中国家的国家，也就是说在一九二几年的时候它的人均GDP是跟德国差不多的。但是这些国家到了20世纪60年代的时候都纷纷发生了动荡，这个动荡是怎么产生的呢？就是由于经济发展过程当中高度的贫富分化，高度的贫富分化导致经济不可持续，经济不可持续又导致社会秩序的动荡，社会秩序的动荡就会导致无产阶级革命，革命的时候又搞公有制，这个时候生产力又会被抑制，这个时候反革命的话又会重新进行革命，然后国家就在动荡当中，左派右派轮流上台，有的发展到武装斗争，有的没有发展，但是持续三四十年的动荡，所以这些国家现代化的门槛就过不去了。

      这个门槛过不去之后不是说两三年就能恢复，有可能是三四十年。所以，为什么我们现在不能轻易的搞民主，就是因为我们的社会矛盾已经激发到这个社会，搞民主接下来一定是一个巨大的社会动荡的时候，社会动荡的结果大家看到就是俄罗斯的结果，领土分裂，然后长时间的内乱，经济滑坡，这就是一代人。

      在你们这个年龄的时候遇到国家这样的一个发展阶段，你们是不是就是非常倒霉的一代，今后三四十年生活水平不断下降，社会动荡，是非常倒霉的。所以，这个时候需要有一个强权的政治，就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它需要威权，威权现在是国际社会比较通用的，在威权统治下面一个自由经济的发展。在这个过程当中威权要干什么事儿呢？第一个事情是规范市场秩序，让所有的人能够正正当当的做生意，整顿秩序这是第一件事情。第二件事情是我要缩小贫富差距，我一方面支持大企业的发展，然后对于浮财我要多征税。第三件事情就是自由的市场，这个时候我们要放开市场的管制，让更多的人去创业。

      从十八届三中全会的文件看来，我们现在走的是这条道路，这条道路可以避免我们发生像美国大萧条那样的一个危机。美国的大萧条应该是幸运的了，因为它经历过十几年的时间它翻过身来了。当然，如果我们要是能达到韩国这样，像日本这样，我们一鼓作气，我们通过中等收入陷阱，那就是我们的幸事，那就是我们真正的中国梦。我们能够稳固的发展，在社会矛盾不断加深的过程当中小心翼翼的通过我们正确的选择，最后让中国的经济在困难当中不断的进行转型，让消费能够取代出口和投资，变成市场主要的动力。

      我们知道经济发展动力的三驾马车，为什么消费不行？是因为我们中国普通的老百姓没钱。八项规定出台以后我们的经济受影响为什么非常厉害？就是因为大的酒楼和奢侈品受影响很大，即使在我们占比例不高的消费品市场里面，有大量的消费也都是由谁来进行消费呢？奢侈品是用来干什么呢？买来送人的。可能是某一个公司会买100个LV的包，每个包2万，然后把这个包送给谁呢？送给政府的局长处长科长们。高档酒楼里面平均1000块钱一个人的饭是谁吃的呢？私营企业的人不会去吃，老百姓更不会去吃，亿万富翁和他们自己家里面的人也不会去吃，就是这些富人、企业家、企业主，为了勾兑关系才会去吃几万块钱一桌的饭。为什么茅台酒卖1000多块钱一瓶，二锅头卖几十块钱一瓶，喝多的一样醉，一样吐，一样说胡话，是因为有集团消费，也就是说我们中国老百姓的消费是远远不够的，我们不敢消费，因为资产在不断上涨，所有我们有一分钱我们也要存起来，然后买房子，买车。买车的人算是经济很宽裕的人了，在没房子之前咱们中国人不会买车的，不像老外，他没房子他要买车，他租房子住，但是我们不会，因为我们在过去的这些年里面你会发现，如果你不买房子你就永远买不上房子，你不是希望越来越大的，而是希望越来越小，所以你必须要买房子，这样就变成了大家都是有房子的穷人。

 

      不久前西南财经大学有一个调查报告，北京人83%的资产在房子里面，也就是说你有100块钱的资产，83块钱是在房子里面，北京人其实是最悲惨的。为什么现在说在北京压力大呢？上海70%多，一般普通城市60%多。很多人有的房子以后，住在500万的房子里面，家里面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不够2万块钱，很多老百姓的居民都是这样子，他的房子子随便一评估就500万了，但是你看他的家里面，电视机是10年前的，那个电视机如果现在要卖的话只能当废品卖100块钱，那些家具按它的现值当废品卖的话就200块钱，家里所有的财产加起来2万块钱还是高的。所以，看似有些人资产挺高的但是没钱，没钱就有不可持续性。所以，下一步就是怎么样改变整个社会的投资方向，让更多的人说我这房子明年也可以买，后年也可以买，我现在又不结婚，而且现在我的工作到底在哪一个城市，我在哪一个地方上班还没定下来，我先租房子，我为什么要买房子呢？这样资产的价格增长不那么快了，这些老板们都觉得我买这个房子干嘛呢？我买房子可能明年跌的，我应该把我的钱再用来投入再生产，我投入到再生产以后我的企业扩大了，我原来里面的那些骨干们，那些优秀的员工们他们就有了用武之处，他们的本事在涨，整个国家的经济都在涨。

      所以，怎么样能够让这个国家里面的贫富差距缩小，这个时候房产税一定要推出，一定会推出，但是很难，阻力很大，因为我们国家的权贵阶层对于整个政策的影响非常大。现在看起来习总书记好像有这个能力推动这件事情，就是让社会减少更多的分化，其实反贪就是减少社会分化，贪官抓了很多，你看每个贪官后面有多少钱，他们那些钱如果用到我们社会其他的方面，他就能产生更大的效益。

      对于富人来说，对于拥有很多资产的人来说，的确会强烈的反对这样一个看法。有一次我们在北京电视台有一个电视节目，请了我和贾康，贾康是一个经济学家，是财政部科研所的所长，还有一个著名的女企业家叫张兰，她开的那个餐厅叫俏江南，这个你们可能不太清楚，你们可能清楚的就是台湾有一个著名的主持人叫大S，大S嫁给了一个富二代，这个富二代就是张兰女士的儿子。当时我对张兰说，如果现在你有1000万，你又在什么地方开一家俏江南的餐厅，我认为国家应该给你减税，应该减你每一个员工的所得税，减你的营业税，然后让你能够招来更多的员工，为整个社会服务。但是如果你花这1000万去三亚买了一栋大的别墅，我就觉得国家要对你征税，你拥有一天你就要缴更多的税，因为你这个税除了制造一两个保姆的工作机会以外，它创造的社会价值对于整个社会的贡献远远不如你开一家餐厅大，你的财产在一个地方占用了公共资源，你就应该做更大的贡献。结果，节目完了以后，她很生气，拒绝和我握手。

      现在我们的财税体制是一个比美国资本主义成分多得多的社会。尽管美国的富人他们自己也认为他们缴的税不多，实际上他们要缴的税要比我们中国富人缴得多得多，因为他们的房产税就是按照每一栋房子的面积和它的评估价值来缴税的，它的保有税是缴的，如果你持有这个房子的成本就会高，你就会觉得我要这个房子的话，我空在那个地方我还要为它缴税，我为什么要买这个房子呢？所以房价涨得就不会那么贵，所以美国的房子就会便宜。

      而我们现在的财税体制是高度向富人倾斜的，咱们在私下里头说中国社会发展有一定社会主义的特质，但是从我们的经济发展和财税体制上来说，是一个未经改造的资本主义社会的状态，就是说我们收税的时候过多的是从生产环节收的，我们从企业里面收了大量的税，而我们知道在企业里面增值税也好，所得税也好，这个税是谁缴的？你们要说这个税是企业家缴的，是吗？是企业家缴的吗？是员工缴的吗？也不是，最终是谁缴的呢？是消费者缴的，是全体消费者缴的这个税。也就是说，你买了一件衣服，你是一个非常穷的人，你本来应该需要得到救济，但是你买一件衣服，你反倒去缴了税了。

      我们的个人税起征点是3500，我们自己写一篇文章，得800块钱的稿费也要缴很高的所得税。但是，很多富人或者是金钱来历不明的贪官，他们的财产不缴税。所以，中国社会真正的转型需要我们税制的一个根本转型，需要我们管理制度的重大变革，如果没有在强有力的威权的统治领导下面，这个转变不可能达到。如果我们相对而言是一个更自由的这样一个统治，它一定会朝着所谓的马太效应，也就是穷的人越穷，富的人越富这样一个发展，这样一个发展一定会把中国代入到中等收入陷阱这个泥坑里面，一旦掉入的话中国一定是三四十年的时间没有希望。

      所以，中国社会现在是一个转折的关键时期，我们相信这样一个新的思路，我们从十八届三中全会的文件里面我们已经看到了对经济转型的设计，就是按照这个方向设计的，而且我们现在也感觉到了整个社会大的发展方式是朝着我们看到有希望的这个方向发展的，如果我们在历史的每一个关键时刻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话，那么我们有可能非常幸运的像日本、韩国这样的国家一样，能够越过中等收入的陷阱，也非常幸运的能够避免像拉丁美洲，像东南亚一些国家所遇到的一些情况，这样的话我们的中国梦才能够真正成为每一个人的中国梦。

    谢谢大家！（此文是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刘戈2014年3月1日在南宁演讲《中国梦的背景和逻辑》的文字实录。 欢迎关注人大重阳新浪微博：@人大重阳 ，微信公众号：rdcy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