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信仰上帝”（In God We Trust），印在美元纸钞背面的这句话在表明美国的基督教烙印同时，似乎也在向使用者暗示着：相信美元，就像信仰上帝一样。20世纪下半叶以来世界被称为“美元世纪”，因为美元是国际货币体系的霸主。不过，随着全球经济格局的变化和单一货币体系缺陷的暴露，“去美元化”渐成趋势，特别是在今年上半年尤其明显。遭遇美欧制裁的俄罗斯着急“去美元化”，法国巴黎银行被美重罚让欧洲揭竿而起，新兴市场国家也在多措并举。而人民币国际化加速和地位稳步提升，也将“去美元化”向前推进。尽管如此，挑战美元霸权并非易事，“去美元化”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也非一蹴而就。

　   “今年‘去美元化’表现略微突出，全球贸易地位的改变、对相对平衡竞争货币体系的需求及美国违反货币宗旨制裁俄罗斯和法国银行是主要原因。”中国银行国际金融研究所副所长宗良7月23日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中国社科院世经政所国际金融中心熊园博士在发给记者的一份研究报告中则指出，金砖国家开发银行的成立，也有望重构国际货币格局，并加速全球“去美元化”趋势。不过，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副所长涂永红表示：“国际货币体系目前的变化用‘去美元化’并不确切，‘多元化’更准确一些。”她认为，人们已习惯使用美元且美元清算系统非常健全，美元地位下降是趋势但会很漫长。她预计，未来会形成一个美元、欧元和人民币三足鼎立的多元化货币体系。

　　改变国际货币体系已成共识

　　1944年布雷顿森林体系成立后，美元取代英镑成为国际货币体系的霸主，至今已70年。熊园表示，2008年美国金融海啸和2010年发端于希腊的欧洲主权债务危机充分暴露了单一主权货币充当国际储备货币已经不再适应全球经济发展的现状。事实上，两次危机后，从拉美到中东再到东亚，“去美元化”的大幕已经拉开。

　　“大家对改变国际货币体系已经形成共识，‘去美元化’是一种合理方式。”宗良认为，主要原因有三个方面。一是全球经济格局正在发生改变，新兴经济体地位增强，经济地位的改变意味着货币地位的改变。涂永红介绍，美元和英镑的份额分别高于美国和英国占全球经济的比重，地位下降是必然。如美元在全球外汇储备中占比约60%，但美国GDP仅占全世界的20%。二是全球对相对平衡竞争的货币体系有一种需求。金融危机以后，美元大幅贬值让人们希望有一种可信赖的货币。同时，美元过于垄断也难以满足相关国家、企业和个人的需求。三是今年无论对俄罗斯还是对法国巴黎银行的制裁，美国都是通过金融货币手段来实现外交目标，这违反了货币宗旨。“这是美元霸权的一个体现，利用美元清算系统达到政治诉求。”涂永红认为，美元霸权的另一个体现是美国货币政策以自己利益为重，很少考虑其他国家，QE退出给新兴经济体造成波动就是一个例证。

　　多个地区掀起“去美元化”浪潮

　　宗良指出，今年上半年“去美元化”取得进展，首先表现为美元地位有所下降。记者查阅资料发现，自2013年下半年开始，全球美元储备逐季递减至目前的3.76万亿美元，且在已分配外汇储备中的占比从去年同期的61.8%略降至当前的60.9%。“与美元相比，欧元地位稳定。”宗良介绍，今年上半年发行的以欧元计价的国际债务同比上涨约100%，显示欧元作为一种融资货币的地位在上升。

　　其次，今年俄罗斯、法国和金砖国家掀起了一波“去美元化”浪潮。乌克兰危机以来，面对西方的制裁，俄罗斯在支付体系、贸易结算和外汇储备方面积极推进“去美元化”。今年3月下旬，俄罗斯总统普京提出，建立自己的国家支付结算系统，设法减少对国际支付系统的依赖。在贸易结算方面，俄罗斯大力推动在外贸中以卢布进行结算，呼吁俄罗斯能源企业抛弃美元。在外汇储备方面，俄罗斯减持美国国债，降低外储中美元资产比重。

　　有此意愿的不只是俄罗斯人，美国对法国巴黎银行的天价罚款让欧元区也加入了“去美元化”的行列。法国央行行长诺亚表示，法国企业应该尽可能多地使用他国货币，如中国和欧洲间的贸易可使用欧元和人民币。法国石油巨头道达尔直指美元石油贸易结算货币地位，认为虽然石油是以美元计价，但没有理由以美元支付石油款项。此外，欧元区财长会议7月初就如何提升欧元在国际贸易中的地位进行了讨论。

　　“金砖国家这个整体也在‘去美元化’。”涂永红介绍，除了在双边贸易中使用双边货币，金砖国家开发银行和应急储备安排的成立意味着，未来相互间的贷款及应急救助将减少美元的使用。有分析人士认为，一旦像金砖国家这样重要的局部地区取得一定进展，将对美元霸主地位产生一定的冲击。

　　此外，人民币的加速国际化也对美元的国际货币地位构成了一定威胁。今年上半年，人民币在欧洲市场的频繁“出镜”，被视为真正进入国际市场的开始。在伦敦、法兰克福建立了跨境人民币清算安排和清算行后，未来还将在欧洲另外两个金融中心———卢森堡和巴黎指定人民币清算行。同时，人民币直接交易版图也在扩大，人民币与英镑、韩元直接交易开启，此前人民币已与澳元、新西兰元、日元和美元进行直接交易。涂永红表示，开展直接交易有利于降低汇兑成本，提高人民币的吸引力，支持人民币国际化。

　　美元优势难取代主导地位短期难撼

　　“金融危机以来，美元份额在下降，但下降比较少。”涂永红表示，美元在20年至30年内仍将是全球主导货币。宗良介绍，从数字来看，美元在全球贸易和金融领域的中心地位不是那么容易被撼动的。据国际清算银行数据，2013年，全球5.3万亿美元外汇交易中，有90%都涉及美元。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SWIFT）的统计显示，2013年，全球贸易融资中的美元比例为80%。此外，美元在全球外汇储备占比虽降至60.9%，但也远高于排名第二的欧元（欧元约占24.4%）。

　　从具体原因来说，涂永红和宗良均认为有两个方面。一方面，企业和个人使用美元已经有了一种惯性，除非有重大变化，他们不会改变现在的习惯，而且转换会带来成本。另一方面，美元清算系统非常健全，金融市场体系完善，这是其他货币所不能比的。“与美元相比，人民币份额要小很多。”涂永红表示，人民币国际化目的并非挑战美元地位，而是为人们提供一种选择。

　　“任何一个货币都不可能保持垄断地位，美元地位相对会下降，而其他货币地位将增强。”宗良预计，未来将形成以美元、欧元和人民币为主导，其他货币为补充的多元化国际货币体系。涂永红认为，随着美国经济复苏，不排除美元地位会再度上升的可能性，但长期来看，应下降至与美国经济地位相当的水平。（欢迎关注人大重阳新浪微博：@人大重阳 ，微信公众号：rdcy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