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美日“2+2”会谈28日在东京举行，根据会后联合声明，美方将重组驻日美军， 设立新的“统合军司令部” 。近年来，美日同盟空前升级，在经历60年的军事合作后，美国已将日本视为实施其“印太战略”的关键支点，因此积极推动日本防卫政策由守转攻。而随着中国的崛起，美日同盟更是频频瞄准中国。美国外交关系协会（CFR）的一篇研究报告介绍了美日同盟的由来、同盟关系的变化、同盟如何应对来自中国和朝鲜的“挑战”，以及同盟内部存在的分歧。人大重阳“区域国别动态”栏目第22期现将相关报道、文章编译发布如下：

美日同盟

发布时间：2024年5月3日

发布机构：美国外交关系协会（CFR）

原文链接：

https://www.cfr.org/backgrounder/us-japan-alliance

导言

美日同盟建立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如今对两国在亚洲的利益而言依然重要。更加自信的中国、拥有核武器的朝鲜以及对乌克兰发起军事行动的俄罗斯促使美日同盟做出历史性的调整，包括让日本军队发挥更大的作用。2022 年，日本宣布了一项新的军事和国防战略，承诺将军费开支增加近一倍，并获得远程反击能力，同时对日本自卫队（Japan Self-Defense Forces）进行了重大改革。与此同时，美日合作中的一些症结依然存在，如费用分摊和冲绳美军基地问题。

日本和美国是如何成为盟国的？

1951年，《美日共同安全条约》（U.S.-Japan Mutual Security Treaty）与正式结束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旧金山条约》（Treaty of San Francisco）同时签署，这是一份为期10年、可续期的协议，概述了日本根据其和平宪法，在恢复主权后，将如何允许美军继续驻扎在日本领土上。这一早期协定与吉田主义相吻合——吉田茂首相制定的战后战略认为，日本的安全需求依赖于美国，这样日本就可以集中精力重建经济。吉田政府于 1954 年成立了自卫队（SDF），尽管国内根据战后宪法第九条提出了强烈反对，因为该条款禁止维持军队或使用军队解决国际争端。

1960 年，日美修订了协议，给予美国在群岛上建立基地的权利，作为交换，美国承诺在日本受到攻击时保护日本。这些基地使美军首次在亚洲永久驻扎。多年后，美国在越南战争期间利用这些基地支持作战行动，引发了日本国内的抗议。

1967 年，日本首相佐藤荣作制定了“无核三原则”（不拥有、不生产、不引进核武器），部分原因是为了消除驻日美军基地的核武器会使日本遭受攻击的担忧。此后，日本一直依靠美国的核保护伞来威慑潜在的侵略者。

▲驻扎在日本的美国军事人员比其他任何国家都多（2023年现役军人和国防部文职人员）

同盟关系发生了哪些变化？

20世纪后半叶，日本开始在双边关系中发挥更大的作用。1992年，海湾战争结束一年后，日本政府通过了一项新法律，首次规定了自卫队在联合国维和行动中的部署条件。第二年，第一支自卫队被派往柬埔寨。

本世纪初是美日加强防卫合作的时期。2001年11月，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政府向印度洋派遣了海上自卫队，为美军在阿富汗的军事行动提供后勤支援，这是日本在作战行动中的首次海外军事行动。2003年，日本派兵援助伊拉克的战后重建工作。

2015年，在首相安倍晋三的领导下，日本修改宪法解释解禁集体自卫权，首次允许军队在有限的情况下保卫盟国（当盟国等遭到攻击时，即使本国未受到直接攻击也有权通过武力进行反击）。这一变化为美国和日本再次修订防卫方针铺平道路，扩大了两国军事合作的范围，并使联盟重点关注当前的威胁（包括来自中国和朝鲜的威胁）和新技术。

安倍的继任者菅义伟和岸田文雄也是自民党（LDP）党员，他们大多赞同安倍的外交政策观点，认为中国日益强大“令人严重关切”，并支持增加国防开支和加强与美国的安全合作。美日在开发弹道导弹技术方面进行了密切合作，目前正在合作提高太空、网络和海洋感知能力；深化科技合作，重点关注无人系统和人工智能的防务应用；在许可、开发和生产导弹以及在日本建造和维修美国海军舰艇和飞机方面进行合作。

俄乌冲突是日本战略前景和外交政策的另一个转折点。2023 年初，岸田访问基辅，成为二战后首位进入战区的日本领导人。2024 年 4 月，岸田在美国国会联席会议上发表讲话时警告说，“今天的乌克兰可能就是明天的东亚”。自 2022 年战争爆发以来，日本已承诺向乌克兰提供 100 多亿美元的财政和人道主义援助。在战争初期，日本还向乌克兰士兵提供了无人机、防弹背心和冬季作战服等非致命性军用交通工具和装备。分析人士认为，鉴于日本历来对国防装备出口实行严格管制，这一承诺代表着日本在军事方面的重大升级。

2022 年 12 月，日本发布了三份文件，详细介绍了该国新的国家安全和防卫战略。在其他条款中，该计划旨在在未来五年内增加国防开支，建立联合作战中心（J-JOC）以提高自卫队在潜在冲突中的作战效率，并获得远程反击能力。根据新战略，这些升级后的防卫能力将“进一步增强”日美同盟的“威慑和应对能力”。

2024年4月，岸田对美国的国事访问进一步加强了两国的伙伴关系。拜登和岸田在联合声明中称对方为“全球伙伴”，并在国事访问期间达成了70多项协议。加强防务和安全合作是他们的首要议程，其中包括深化两国国防工业之间的联系以及在培训和设备维护方面的合作。

这一联盟还扩展到应对气候变化等非军事威胁。2021年4月，拜登总统和菅义伟首相宣布建立气候伙伴关系，同意加强绿色技术合作，协调促进印度洋—太平洋地区发展中国家的脱碳基础设施和能力建设。专家称，该伙伴关系在一定程度上促使日本在同月宣布了更雄心勃勃的减排承诺。经济和技术合作也变得更加一体化。美国提出的2022年“芯片4联盟”提案旨在以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地区为中心重组全球半导体供应链，美国和日本还计划改进商业信息通信技术。

同盟如何应对中国？

中国日益增强的自信及其全球雄心引发了美日同盟内部的担忧。中日紧张局势的核心是长期存在的钓鱼岛领土争端。此前，美国在钓鱼岛主权问题上一直保持中立立场。然而，自奥巴马政府以来，美国一直认为钓鱼岛由日本管理，因此属于美日安保条约的管辖范围。

为应对中国日益增强的自信，美国近几届政府已将战略重点转向印度洋—太平洋地区，从奥巴马2011年的“转向亚洲”或“亚太再平衡”战略开始（该战略寻求加强与包括日本在内的该地区伙伴的关系）。唐纳德·特朗普政府出于对中国行为的担忧，恢复了美国、澳大利亚、印度和日本之间的四方安全对话。拜登进一步致力于“四方机制”，并召开会议，与会领导人同意扩大在疫苗、气候变化、技术和供应链适应力方面的合作。根据日本 2022 年更新的国家安全战略，日美同盟是促进日本“自由与开放的印度洋—太平洋倡议”的核心，该倡议的定位是在该地区实现和平、繁荣和安全的一系列原则。

尽管日本与中国的紧密经济关系十分重要，但日本新的国家安全战略却将中国列为“前所未有的战略挑战”。

台湾岛距离日本最西端的与那国岛仅68英里（110公里），因此成为日本日益关注的话题。2021年，前首相安倍晋三宣布“台湾的紧急情况就是日本的紧急情况”，因此也是美日同盟的紧急情况。同年，日本的防卫战略首次强调了维护台海两岸稳定对日本安全的重要性，日本防卫官员呼吁日本在发生战争时“保卫台湾”。

2022年，时任美国众议院议长南希·佩洛西（Nancy Pelosi）窜访台湾，中国采取反制措施，这是日本对台态度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在过去十年中，日本在其西南岛屿上建立了军事基地，特别是与那国岛（2016年建立）、宫古岛（2019年建立）以及最近的石垣岛（2023年建立）。最近有报道称，日本计划增加其军事人员，扩大现有的训练基地，并向这些岛屿部署军事装备，为可能发生的台海冲突做准备。

2023年，美国与日本在石垣岛举行了联合军事演习。与此同时，美日还与盟国在南海举行了军事演习。2024年4月，在华盛顿举行美日菲三边峰会之前，美国、澳大利亚、日本和菲律宾在菲律宾巴拉望岛西北近海的南海海域举行了联合海军演习。还有报道称，美国、日本和菲律宾计划今年晚些时候在南海展开联合海军巡逻。

朝鲜如何影响美日同盟？

日本称朝鲜的威胁为“严重且迫在眉睫”，朝鲜的“威胁”可追溯到20世纪 90年代中期，当时朝鲜退出了《核不扩散条约》。于是，1997年美日同盟框架的目的之一是提高日本对朝鲜半岛危机的准备。

1998年后，美日在导弹防御方面开始了更紧密的合作。并且，日本一些人开始推动获取用于自卫的核武器和用于先发制人打击的导弹。

日本领导人长期以来一直拒绝与朝鲜会谈；虽然安倍和菅义伟都表示愿意与朝鲜领导人金正恩会面，但两人都没有这样做。虽然岸田表示愿意安排与金正恩的峰会，但会谈无疾而终。美国官员表示，美国将欢迎日本和朝鲜之间“无条件”的高层接触。

朝鲜带来的挑战，也使日本和韩国部分地搁置了深层次的历史问题，寻求与美国进行三边合作。继2023年戴维营峰会和2022年金边峰会的三边会议后，三国承诺共享朝鲜导弹实时预警数据，并制定了多年三边演习计划。

为什么冲绳在美日同盟中

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

数十年来，美国海军陆战队一直驻扎在冲绳县，该县驻有约5.5万名驻日美军人员中的大多数。美国在日本的85处军事设施中有31处位于冲绳，尽管冲绳是日本最贫穷、面积最小的县之一。

冲绳县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军与美军之间最血腥战斗的发生地之一（据估计，有4万到15万名冲绳公民丧生），因此许多冲绳人对在该县进行的军事活动深恶痛绝。如今，美国海军陆战队普天间空军基地是当地最大的非议焦点之一，该基地位于学校和医院附近。虽然该基地提供了一些经济利益，如就业机会，但居民们一再表示对事故和暴力犯罪的担忧。

1995年美军士兵轮奸一名12岁女孩的事件激起了8.5万名居民的抗议，美军士兵的性暴力和不当行为仍然是一个问题。最近披露的美国海军调查记录显示，2017年至2019年期间发生了八起性犯罪事件；公开的海军陆战队军事法庭记录显示，2015年至2020年期间，在冲绳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员有69人被定罪，涉及对未成年人的不当性行为。

为缓和紧张局势，美国和日本于2006年同意将普天间基地迁至冲绳岛上人口较少的地区，并将8千名海军陆战队员转移到关岛。但该协议尚未实现。许多居民和地方官员反对将基地留在冲绳，并于2019年初投票反对搬迁计划。然而，关于基地搬迁的其他民意调查发现，一些年轻的冲绳人对美军基地的态度略有缓和，因为日本已决定先去应对一个更加自信的中国。

两国分别为同盟带来了什么？

在特朗普政府推动日本和其他美国盟国提供更多资金后，费用分担一直是一个充满争议的问题。日本为美国提供东道国支持——在全国各地驻扎美军所需的土地、劳动力和公共设施——其费用约为每年20亿美元。美国每年在日本的基地运营、军事建设和住房费用上花费19亿至25亿美元。然而，美国和日本各自在同盟中的实际支出份额存在争议；这取决于资产负债表中包括哪些费用。

在特朗普向日本施压，要求其支付四倍的费用后，拜登试图缓和局势。2021年，拜登政府同意将之前与日本的协议再延长一年，日本在此期间花费了19亿美元。但两国于2022年3月达成协议，日本将支付超过86亿美元——比之前的贡献增加约5%——作为驻日美军的东道国，直至 2027年。

▲2022年与美国、中国相比，日本的国防开支占GDP的比例

日本自卫队于2011年在吉布提开设了第一个永久性海外基地，这是日本在世界上扮演更重要安全角色的一个标志；2017年中国在吉布提开设基地后，自卫队宣布了扩张计划。2018年，日本宣布了一项五年计划，国防开支总额将达到 2400亿美元，创下历史新高。其中包括计划从美国购买先进武器，投资无人系统和其他新兴技术。2023年，执政的自民党提出了一项新计划，到2027年将国防开支总额增加到3210亿美元。同年底，日本内阁批准2024年军费开支增加 16%，并放宽了对致命武器的出口禁令。此外，在过去十年中，日本还扩大了与澳大利亚、印度和东南亚国家的军事合作，目标是在印度洋—太平洋地区建立一个相辅相成的关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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