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2月23日，正值俄乌冲突一周年之际，由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人大重阳）主办、中国人民大学全球治理研究中心承办的“俄乌冲突一周年：评估与预测”研讨暨报告发布会（点击下划线部分查看相关内容）在京成功举办。会上发布了《掺水的援助：西方军事援助乌克兰的内幕与剖析》研究报告。中联部当代世界研究中心处长、研究员，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李鼎鑫在会上做主旨演讲，以下为演讲实录：

核战危机这头“灰犀牛”正加速向我们冲过来，世界和人类正面临古巴导弹危机以来最严峻和危险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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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联部当代世界研究中心处长、研究员  李鼎鑫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着重指出，世界之变、历史之变、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展开，各种“黑天鹅”“灰犀牛”事件随时可能发生。我们必须增强忧患意识，坚持底线思维，做到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准备经受风高浪急甚至惊涛骇浪的重大考验。习近平总书记这一重要战略判断已经越来越被当前国际局势的发展所验证：已爆发一周年的俄乌冲突还在不断升级，向不可控方向发展演进，美国总统拜登和俄罗斯总统普京近日同时确认不会在这场冲突中后退，表达了必胜的信念。普京总统还在不久前的国情咨文中称美国正在准备恢复核试验，并宣布俄方暂停《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熟悉情况的同志都了解，这是一个重要的军控条约，也是在进攻性战略武器方面，美俄之间仅存的削减两国现有核武库并实施监督的条约，暂停这个条约意味着什么？普京总统同时责成俄战略部队，一旦发现美方重启核试验，俄也马上跟进进行核试。核战危机这头“灰犀牛”正加速向我们冲过来，世界和人类正面临古巴导弹危机以来最严峻和危险的局势。

事情是怎样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未来到底会向什么方向发展？我试着向各位报告几点不成熟的看法，敬请批评指正。

第一，已经持续一周年的俄乌冲突是始自于2013年的乌克兰危机的极端表现形式，俄乌冲突并不仅仅是乌克兰与俄罗斯之间的冲突，而是有着深刻的历史背景和现实经纬。从历史和战略角度看，乌克兰是苏联解体以后，美俄战略利益冲突与较量的主要方向。于俄罗斯而言，乌克兰是其西南方向面向北约的重要的战略屏障，经济上，乌克兰的工业特别是其东部的国防和航空航天工业是俄工业领域很重要的合作伙伴，可以说，乌克兰对俄罗斯既有政治上也有经济上的重大意义。俄罗斯同时认为，乌克兰是其情同手足的斯拉夫兄弟。对美国来说，用已故美国重要战略家布热津斯基的一句话讲“失去了乌克兰的俄罗斯将不再是一个帝国”，也即——把乌克兰争取到己方，是美削弱俄最好的办法，也是美自苏联解体以来30多年持之以恒做的事情。

从现实角度看，俄乌冲突爆发既是俄劝乌克兰“回头”，即不加入北约、不倒向西方，不成为美国和北约反对俄的前沿阵地和先锋队意图的激烈展示，也是美历经30多年对俄打压、逼战、诱战的结果。普京总统曾多次阐述过一个观点：历史上乌克兰作为一个国家并不存在，是列宁、斯大林和赫鲁晓夫以俄罗斯所称的历史领土，以及波兰等国家的部分领土拼出来的国家，虽然乌克兰并不这么看。问题在于，俄罗斯一定程度上以此作为其发动军事行动的合法性和历史性依据。另外，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对外政策的基调一度偏向西方，希冀能够被西方所“接纳”，但事与愿违，美及北约的终极目标，正如西方政治经济和军事精英毫不隐讳地表达出来那样，是让俄罗斯遭遇战略失败。因为西方特别是相当一部分美欧政治、金融界精英认为，苏联的继承者俄罗斯是“改头换面”的“小号苏联”，即便俄罗斯改弦更张搞所谓西式民主，也不能改变西方延续自沙俄和苏联的对俄罗斯固执的历史偏见，认为俄罗斯落后、专制，归结为一句话——必须除之而后快。所以美国政府和北约并不会答应俄提出的乌克兰不加入北约，北约退回1997年状态这样的条件。冲突爆发前，美方还令俄乌甚至包括其欧洲伙伴颇感意外地对俄喊话，如果俄罗斯进攻乌克兰，美国和北约不会“下场”与俄正面对抗。从后面事态的发展来看，这一表态客观上起到了对俄战略欺骗的作用，让俄把对北约参战的担心抛到了九霄云外，放开手脚对乌实施特殊军事行动。

第二，俄乌冲突战略演进态势。自从去年2月24日以来，俄乌冲突爆发，战场形势可谓扑朔迷离。在最初几天俄罗斯祭出闪电战之后，美国一度要放弃乌克兰，力劝泽连斯基总统离开基辅，随后也做好了与俄就结束冲突、乌克兰中立等进行谈判的准备。但乌克兰在泽连斯基总统带领下顶住了俄罗斯的第一波打击，让美看到了乌的抵抗意志和战争潜力，于是顺势偕同盟友大规模援乌，意图借乌克兰之手除掉俄罗斯这一心腹大患。应该说，乌方并非看不出来美国的意图，也曾在冲突初期与俄进行谈判，并接近达成协议，但被美国叫停。美国声称要与俄罗斯战斗到最后一个乌克兰人，这句貌似热血燃情实则残忍冷酷的话虽被俄罗斯媒体反复引用，但几乎没有听到乌克兰官方或者媒体对这句话的表态和评价，这一点值得客观、不带偏见的观察家深刻思考。从那一刻起，整个冲突态势发生转折。俄乌双方，更确切地说，是俄与美西方不断地加大兵员和武器的投入，战况惨烈，俄方进行了两次局部动员，宣布扩军到150万，军工企业马力全开，乌方进行了接近10次的动员，到目前为止几无可战之兵，美国和北约国家从援助乌克兰肩扛式导弹升级到现在所谈到的豹2坦克，未来还有可能包括飞机，对垒双方走上了不决出胜负绝不罢休的危险道路。拜登总统等美国和北约领导人多次在不同场合把战争目标直指俄罗斯领导人，从直言要“让普京下台”，到最近在慕安会上和访乌克兰和波兰期间讲的，“把那个人送上审判台”，事实上是升级了战争目标。对此，俄安全会议副主席梅德韦杰夫针锋相对、直截了当地回应，“核大国不会也不能在常规战争中失败”。失败了会怎么样？他没有说，但话语当中机锋的冷峻不言而喻，当前正在进行的战役究竟会怎样收场？西方会不会在提供坦克以后再提供飞机？俄方会不会如其所言把西方提供武器和培训人员作为可能的打击的目标，进而引发北约下场直接参产，与俄进行对决，牵动着世界的目光。

第三，冲突参与及所及各方中，谁是赢家，谁遭受损失？俄乌冲突中最大的也是唯一的赢家显然是美国。美国打着伸张正义的旗号，事实上几乎清空其国内和驻全球军事基地的老旧武器库存，美国军工企业接获了大量的新订单，赚得盆满钵满。但这对美国而言之不过是一个小目标，美国的大目标有这么几个：一是让俄罗斯遭受战略失败，让世界上再没有俄罗斯这样一个不服管的“刺头儿”；二是通过引爆乌克兰危机转嫁美国内危机，避免社会、种族、阶层和发展等各类矛盾的总爆发；三是继续狂奔在北约东扩，到亚太的不归路上，前所未有地强化其所谓“世界警察”“全球霸主”的说一不二地位，前所未有地强化其对世界其他国家的暴力专制控制。美国认为，世界上只能有一种世界观，那就是美国的世界观；只能有一种规则，那就是美国的规则；只能有一种利益，那就是美国的利益；只能有一个国家有权获得充分发展，那就是美国。其他国家只能选择要么充当美国意识形态的小跟班，美国治下的顺民，归根到底是被美国收割羊毛的或肥或瘦的羔羊，要么被美国打压。美国的盟友也不例外，例如欧洲。借助在欧洲大地上爆发的这场冲突，欧洲资本大量流向美国，欧元走弱，欧洲遭到安全、经济、社会三重打击并被牢牢地绑在了美国战车上。这与20多年前通过发动科索沃战争打击刚刚诞生的欧元如出一辙，通过制造欧俄对抗并不断添火浇油，断绝欧洲与俄罗斯和平共处、合作共赢的念想，彻底臣服于美、效命于美。此外，俄乌冲突叠加新冠疫情，不仅导致了世界经济持续下行，还造成了粮食和人道主义的危机，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各国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负面影响。当然受伤最重的显然还是乌克兰，此战之后乌克兰面临的不仅是国家重建的严峻挑战，更是人力资源遭到大规模损失的悲惨境况。可以说，世界除了美国之外都是受害者。

第四，对世界格局和国际秩序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一是世界给予传统安全观的关切大幅度回升，国家间的丛林法则再度兴起。二是捍卫联合国宪章和国际法的难度、必要性在同步加大。三是世界进入了冷战的2.0版，当前全球战略领域的对抗，主要还是在美国和俄罗斯之间进行，美国认为在战略领域俄罗斯是苏联的继承者，所以冷战并没有结束，这一点从美对俄30多年来的挤压、打压就可以看出；而俄罗斯也不认为冷战结束了，特别是在北约持续不断东扩的背景下，俄国社会依然存在浓厚的不愿意吞下苏联解体、冷战失败苦果的愤懑情绪。事实上这次冲突可以说是美俄继苏联解体之后的进一步的对决。当然从更高层面讲，这也可以解释为单极世界与多极世界的斗争进入更加白热化阶段。所以，我们现在所经历的正是美苏冷战的进阶版，也就是2.0版。

四是世界主要力量之间的激烈博弈加速酝酿催生新的世界格局和国际秩序。美国总统奥巴马曾经评论普京是“教室后面不听话的小男孩”，俨然以“班主任”自居，俄罗斯在美国看来就是其所谓普世价值和体系中的另类存在。而在俄罗斯来看，俄正是用美国的方式来挑战美国。从俄罗斯出兵格鲁吉亚到出兵乌克兰，俄罗斯所依据的重要理由之一就是美国轰炸了南联盟，既然美可以推动科索沃从南联盟中分裂出来，为什么俄不可以拿回克里米亚？打破美国独霸的世界格局，不需要做更多的解释，“寇可往我亦可往”，这就是俄罗斯的行为逻辑。

俄罗斯的历史自觉和战略决断就是要做一个完完全全的主权独立的国家，不听从任何国家指手划脚，这种精神已经内化于大部分俄民众的精神，对外集中投射在普京总统身上。据德国媒体报道，俄罗斯总统普京在日前做了国情咨文演讲后支持率飙升至82%，这意味着绝大部分俄罗斯民众支持俄罗斯走独立自主的国家发展道路，（而美国政府的国内支持率长期不能过半，因此顺带指出本文中除美国外，其他所提到各国名称均为其本身意涵，而“美国”则仅指美国政府，不包括美国人民）。欧盟经此一战以实际的行动向战略自主方向迈进，北溪2号管道被炸毁以后，德国举国震惊，不少欧洲国家也百味杂陈，对美国敢怒而不敢言，欧洲大国法国严厉批评美国高价卖给欧洲天然气大发战争财。德国推出该国史上最大军备预算1000亿欧元，表明了欧盟终究不甘寄人篱下，不满意一次又一次地“美国挑事，美国赚钱，美国加强专制，欧洲打仗，欧洲买单、欧洲更加臣服”这样一个荒谬的国家间互动模式。

美国下手往往最狠的就是盟友，超过了对敌手的程度，当美国的盟友是要小心的。不过，短期看美国获得了巨大的战争红利，但中长期看，美国治下的世界秩序将面临来自内外部的双重挑战。

第五，世界怎么办？一是要坚持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安全观。习近平总书记2014年首次提出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新安全观，赢得了国际社会普遍响应和广泛认同，这一安全观的核心内涵就是主张秉持共同安全理念，尊重和保障每一个国家的安全。通过合作对话发展等和平手段来化解矛盾，消除不安全的土壤，实现世界的长治久安。2月24日，在俄乌冲突满一周年之际，中国发布了《政治解决乌克兰危机的中国立场》，包括尊重各国主权、摒弃冷战思维、停火止战、启动和谈、解决人道危机、减少战略风险、保障粮食外运、推动战后重建等12点原则，受到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和赞许，是新安全观成功应用于解决俄乌冲突和乌克兰危机的充分体现。

二是人类社会的进步力量要综合运用各种平台和方式推动解决重大纷争，发出强有力的劝和促谈的声音，共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或许有人愿意看到俄乌冲突并从中渔利，但是中方不愿意看到，因为俄乌两国都是我们的好朋友和战略伙伴。战端开启不久中方即对乌克兰进行了人道主义援助。几天前，中央外办主任王毅在慕尼黑安全论坛上与乌克兰外长库列巴也见了面，再次重申了中方对俄乌冲突劝和促谈的原则立场。稍后在莫斯科，王毅主任也与俄罗斯总统普京会晤，强调了中俄的战略伙伴关系不针对第三方也不受第三方干扰，表示中方将一如既往地秉持客观、公正立场，为政治解决危机发挥建设性作用。俄乌冲突是二战以后，发生欧洲的最大规模战争，其影响已远远越过欧洲边界扩展到全球，如果解决不好，甚或危机全人类安全和生存。习近平总书记说，复杂问题没有简单解决办法。在解决世界各类重大危机过程中，可以综合用好各类国际政治、社会和民间平台和力量。政党是国家政策的源头，可以用好政党交往渠道，在政治和战略层面推动世界各种政治力量之间经常性的交流、沟通、协调、斡旋。智库是当今解决世界性、地区性和领域类问题的综合性思想机构，同样肩负着为解决危机冲突提供路径方案和信息交流平台的功能。社会民间组织殊为重要，是推动民心相通的主要载体和抓手，也可以进一步发挥自身的弱政治性和易操作性的特点，推动人类在涉及自身生存发展的各类问题上形成持久广泛共识，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打造一个和平安宁、繁荣发展，没有战乱和生灵涂炭的世界做出应有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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