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者王文、刘英分别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院务委员，本文转自2022年11月18日凤凰卫视。

11月18日，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在泰国曼谷召开，21个成员经济体的领导人和代表参加本届峰会。这是自新冠疫情暴发以来，APEC领导人峰会首次回到线下以面对面的方式举办，也因此受到全球关注。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 王文：

“亚太过去20年已经是全世界增长的最大引擎，亚太经济和贸易的总量都占全世界一半以上。21世纪就是一个‘亚太’的世纪，‘亚太’希望能够喷发出来的市场前景和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预期，是非常值得我们关注的。”

2019年的智利APEC领导人峰会因该国爆发抗议活动而取消，2020年至2021年的APEC峰会因新冠疫情原因以视频会议方式举行。从2021年12月到2022年11月，泰国在APEC框架内已陆续举办数百场会议。

本届APEC会议以“开放、联通、平衡——促进具有韧性、包容性、平衡和可持续的长期增长”作为主题。泰国总理巴育称，希望APEC能够对所有机遇“开放”，在每个维度上“联通”，在各方面上“平衡”。

从议题来看，会议仍将聚焦于亚太经济复苏。对于以贸易为产业重点的亚太地区来说，如何在推进贸易投资自由化与便利化方向有所作为，受到各方关注。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 王文：

“实际上某些发达国家出现了对于经济共识、经济复苏、政策共识的破坏和干扰。要让休克的全球化苏醒，首先要让边境、市场和政策都重新开放，所以第一个关键词就切中了要害。我认为这是可期待的，但是也困难重重。”

全球化智库副主任 高志凯：

“只有开放了，大家都平等的参与，才能够增进了解，互相获利，才能够减少误解，减少互相猜测，减少冲突，减少无谓的竞争 。希望这次亚太经合组织峰会在开放方面谈透，并且发出声音，使得全世界能够为之一振。”

本届APEC峰会的第二个主题是“联通”。

APEC的核心议程在于促进区域经济一体化，其成员经济体每年都会利用系列会议来促进贸易和经济发展。今年，各方期待能够通过峰会重新联系、发现新的增长机会，并建立抵御新挑战的能力。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院务委员 刘英：

“不论是疫情的冲击还是地缘的影响，大家都存在供应链的断裂，所以我们更需要互联互通，加强基础设施、人与人、信息资金各个方面的互联互通。”

经济增长放缓，已经成为了当前亚太地区面临的核心问题。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10月发布的《亚太地区经济展望》中，已将亚太地区今明两年的增速预测值分别下调至4%和4.3%，比今年4月的预测值相比，分别下调了0.9和0.8个百分点。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 王文：

“现在APEC的发展遇到了几十年来最大的危机。一个是自然原因，因为新冠疫情导致的国境关闭，市场的相对萎缩，全球化的相对休克。第二方面是因为全球最大的经济体美国的政策的调整，地缘经济格局的重塑是对APEC的一个巨大打击。”

“平衡”是本届APEC峰会的第三个主题。

2022年以来，全球经济正在从二战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中走向复苏，然而经济复苏也呈现出不稳定不平衡的问题，本届APEC领导人峰会把平衡作为主题之一，也体现出实现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决心。

全球化智库副主任 高志凯：

“这次亚太经合组织峰会强调的平衡发展，也是击中要害。没有平衡发展，地区与地区之间会有矛盾，国与国之间、国与地区之间会有矛盾。”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 王文：

“现在的贸易投资是失衡的，一些科技创新技术转让壁垒的出现，对于一些欠发达国家和某些发展中国家的发展非常不利。”

据报道，11月16日，APEC众多高级官员已就“曼谷目标”制定了一份联合声明。“曼谷目标”的概念于去年12月在APEC非正式高级官员会议上首次提出。基于这一目标文件，APEC成员经济体将以更全面和综合的方式来推进可持续发展议程，强调以“整个社会”的视角和统合整个APEC的系统方法来实四个目标。包括应对气候变化的行动，温室气体净零排放；可持续地贸易和投资；资源的可持续管理，保护环境和生物多样性；资源效率和可持续废物管理。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院务委员 刘英：

“绿色经济、循环经济、可持续发展，是未来非常重要的增长路径。从亚太经济体里面的中国来看，无论是光电、风电还是水电都是全球最大规模的。所以亚太地区支持绿色技术，绿色经济的发展，能够带动全球的绿色发展、可持续发展。”

2014年APEC北京会议通过的《北京纲领》中，就曾提出亚太地区要进一步挖掘绿色经济，推动传统经济转型升级。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院务委员 刘英：

“全球其实已经有100多个国家提出‘碳中和’、‘碳达峰’的目标，这个目标我们是一定要实现的。同时我们也提出在2035年，能源强度要降低45%，我们一直在为这个目标不断地努力。”

作为非约束性的区域合作组织，亚太经合组织本身并不具备政策强制力，但在历次金融危机中，APEC一直扮演着政策协调者的角色。正因此，本届会议能否达成经济复苏的“曼谷共识”，将成为会议的最大看点之一。

20世纪80年代，国际形势因冷战结束而趋向缓和，彼时，欧洲经济一体化进程加快、北美自由贸易区已显雏形。同时，亚洲地区在世界经济中的比重也明显上升。

1989年1月，澳大利亚时任总理霍克访问韩国时提出“汉城倡议”，建议召开亚太国家部长级会议，以讨论加强经济合作问题。1989年11月，亚太经合会议首届部长级会议在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举行，这标志着这一组织的成立。

1991年11月，亚太经合会议第三届部长级会议在韩国汉城通过了《汉城宣言》，正式确立该组织的宗旨与目标，即“为该地区人民的共同利益保持经济的增长与发展；促进成员间经济的相互依存；加强开放的多边贸易体制；减少区域贸易和投资壁垒”。也正是在这一年，中国以主权国家身份，中国台北和中国香港以地区经济体名义正式加入亚太经合会议。

全球智库副主任 高志凯：

“1991年中国的加入，就表明中国愿意通过加入亚太经合组织来更好的抓住发展的机会，是一种全新的面貌亮相。全世界又一次看到中国要致力于改革开放，而且是要不断地开放，是要真正地、全面地、毫无保留地融入到世界中间。”

1993年6月，亚太经济合作会议改名为亚太经济合作组织，简称APEC。1993年11月20日，首次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在美国召开。

1993年至1997年这5年，APEC进入快速发展阶段，解决了区域合作所面临的不同问题，这五年也被称作APEC进程的“五步曲”。其中，1994年举办的印度尼西亚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首次提出“茂物目标”的概念，被称作是APEC进程的灯塔。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院务委员 刘英：

“‘茂物目标’是非常宏伟的目标，无论是高官、部长级会议，还是领导人的峰会，都是希望冲着这个目标去努力的。”

在“茂物目标”实施的26年进程中，APEC平均关税下降了60%，贸易额增长5倍，年均增速6.7%，区域平均关税水平从13.9%下降到5.2%，近一半商品实现了零关税，在经济技术合作方面，APEC实施了3000多个项目。

作为APEC的成员之一，中国曾两次主办APEC会议。2001年，APEC第九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在中国上海举行，会议达成《领导人宣言》及相关的《上海共识》等文件，提出要进一步拓展“茂物目标”，以具体措施和相关执行机制推动贸易便利化。2014年，APEC第二十二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在北京举行，会议通过了《北京纲领》，明确亚太地区经济合作的发展方向与目标举措，并决定启动亚太自贸区进程。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院务委员 刘英：

“当时中国刚刚还经历了2008年的金融危机和2009年的欧债危机，其实还没有完全彻底走出。中国提出的深化改革、创新增长、新经济、城镇化一系列的主张，其实对于后续的世界经济走出危机的阴霾起到巨大的一个推动作用。对亚太经济的发展贡献了中国的方案，中国的力量和中国的智慧。”

据悉，作为本届APEC会议的主席国，泰国将向会议提交推动创建亚太自由贸易区的规划以及后续工作目标。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院务委员 刘英：

“我们提出的亚太自贸区的一个目标，是希望通过降低区域内的关税、非关税壁垒，降低贸易投资的壁垒，提升贸易投资的自由化便利化，来推动我们亚洲区域的、亚太经济的一体化，从而成为全球经济增长的一个重要的引擎。”

根据测算，亚太自贸区如果能够建立，亚太地区国民经济将提升2.5个百分点，而实现这一愿景，需要遵循循序渐进的原则，并以区域经贸协议为基础。除APEC这种论坛性合作组织外，亚太地区也广泛存在经济体间的自由贸易协定。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院务委员 刘英：

“2022年我们全球最大的自贸区RCE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落地生效， CPTPP（《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已经推动了，这两个加起来就差了美国和俄罗斯。这些双多边的自贸区为亚太自贸区做一个孵化器，在这些自贸区落地生效之后，我们有大量关税和非关税壁垒的降低，可以推动亚太自贸区的尽快的达成。”

今年生效的RCEP，已经为亚太区域经济增长带来红利。随着关税水平的逐步下降和贸易投资便利化水平的提高，区域整体对外贸易快速增长。

另一方面，2022年5月，美国总统拜登在日本东京正式宣布启动的“印太经济框架”（IPEF），则有意把中国排除在外。与APEC倡导的包容合作理念不同，这一框架协议以公平贸易、供应链弹性、清洁能源和基础设施、税收和反腐败为所谓“四大支柱”。美国贸易代表戴琪并不讳言，IPEF的目标就是“有效反制中国不断增长的影响力”。

全球化智库副主任 高志凯：

“美国最近推的叫‘印太经济框架’，这个概念本身就很奇怪，它只是包括太平洋的西边这个地方，比如像加拿大、墨西哥、智利、秘鲁、哥伦比亚这些国家，它都不包含在内，也就是说它是搞分裂，不是搞团结。”

今年以来，美联储已完成6次加息，累计加息幅度高达375个基点，这给亚太其他地区带来严重的资本外流风险。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院务委员 刘英：

“它产生了非常严重的负面的溢出效应，亚太的经济体基本上都有跟进它的加息，因为通胀其实本身就对消费水平有所降低，那加息就会抑制我们的消费，抬高利率水平，抑制企业的投资，包括对进出口也有影响。大国要承担它的担当责任，也要去发挥组织核心凝聚力的作用。”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非APEC成员，法国总统马克龙和沙特阿拉伯王储穆罕默德也受邀出席了本次峰会，欧洲和中东地区也参与到亚太地区经济的讨论中来。

从加入APEC以来，中国已从APEC的积极参与者，逐步转变为APEC未来方向的引领者与推动者，并在加强经贸与基建合作、推动亚太自贸区、促进包容可持续发展等方面提出多项方案。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 王文：

“中国已经确确实实成为亚太经济一体化进程的定海神针。中国对APEC充满了期待，全球各国也充满了期待。因为APEC已经连续三年不面对面召开会议了，APEC所释放出来的信号，对全世界未来经济的发展，都有一种标志性的作用。”

人类社会的和平与发展一波三折，APEC所覆盖的亚太区域，现在正面临再次成为地缘政治竞技场的风险。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的出席和一些大国领导人的缺席，它会微妙地影响着地区信心以及选择，这里需要的是和平和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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