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戴稳胜系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教授，本文转自2023年1月9日国际货币研究所。

01、为什么实现中国式现代化需要规范财富分配机制？

多年来，若干学者关于现代化有工业化、民主化、法制化等各种方面的解释，但都与中国式现代化所追求的本质有所区别。二十大报告中提出中国式现代化的五大特点：人口规模巨大，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物质文明、精神文明相协调，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与和平发展道路。这五个现代化核心本质是要走出一条跳出历史周期律的高质量发展之路，摆脱至今无政权幸免的“治乱循环”。

我们要探讨的就是如何跳出“治乱循环”。治乱循环对内表现为极端不公导致的社会崩溃，而后达到新的平衡和相对公平，周而复始；对外表现为内部矛盾外部化，利用自身优势进行掠夺，掠夺所得小部分返还本国社会底层，以缓和矛盾。

中国式现代化的五大特征恰好完美地提出了跳出历史周期律的要求。如前所言，现代化有产业经济的工业化等若干特征，但是现实告诉我们，即使拥有这些特征的现代化也不能跳出历史周期律。

从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开始，西方国家普遍放任市场化机制自由发展，资本所得占比越来越高。近年来，金融资本在国民经济当中的所得也越来越高，造成了严重的贫富分化，最终导致近几年欧美的保守主义抬头，社会动荡不止。

这种财富两极分化不仅在表象上与中国历史治乱循环相似，本质上也一致。在社会发展过程中，财富分配机制越发偏向生产资料，进而由于生产资料私有，使得财富的积累越来越偏向生产资料所有者。不同的无非是中国古代是以土地作为生产资料的代表，而西方以产业资本作为代表，随着全球化、金融化、信息化的发展，现在是以金融资本作为生产资料的代表，本质其实是一样的。至于对外掠夺，根本就是西方现代史的写照。

实现中国式的现代化，就必须规范财富积累机制。今天这个题目的重要性远远超越报告里的一句话，而是推进中国式现代化一个最重要的推力，最主要的抓手。要实现中国式现代化，必须要规范财富积累机制，规范财富的来源，也就是分配制度。

02、基于中国式现代化的目标规范财富分配机制，我们应当如何去做？

除了从土地、房产等等角度增加中低收入群体财富积累的可行性，我们还要强调初次分配的作用。二十大报告里专门提及，“坚持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构建初次分配、再分配、三次分配协调配套的制度体系，努力提高居民收入在国民收入分配中的比重，提高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坚持多劳多得，鼓励勤劳致富，促进机会公平，增加低收入者收入，扩大中等收入群体。”原文的精髓，就在于公平应是共同富裕的应有之义。所谓的共同富裕不是对存量进行再分配，而是给人民共同劳动致富的机会，让财富积累与高质量劳动紧密联系。

以劳动为中心是相对公平的，因为不论社会发展到哪个阶段，高级别的劳动永远都有可能，有机会成为社会分工当中的重要角色，意味着有劳动价值贡献的人就可以享受社会新增价值。相反，以资本为中心，就容易导致强者恒强，随时间推移，参与资本游戏的门槛会越高，利润就越多向资本拥有者集中，导致贫富分化加剧。

今天欧美、日本为什么盛行躺平文化，乃至影响到今天中国的网络世界。原因就在于缺少机会，努力的人难以赶上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但是推动社会进步。改善人们生活的，除了资本和发明创造，更多的还是枯燥平凡的工作，美好的发明创造，也需通过平凡枯燥的劳动落到现实当中，推动人民生活水平提高。所以规范财富分配机制，重点就是要规范分配制度，使财富积累更多体现勤劳致富。这是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核心要素。

共同富裕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依靠双手创造财富而非对外掠夺，需要高效的增值和更高质量的发展。二十大报告明确指出了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方向首要任务就是高质量发展，完成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历史目标后，下一个阶段的目标就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

实现高质量发展，和在规范财富积累机制之下实现共同富裕两个目标内核一致，缺一不可，互为动力。坚持按劳分配为主体，进一步提高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当中的比例，一定会有利于强化知识、技能的价值激励导向，构建一套能够体现知识、技术、管理等创新要素价值的收益分配机制；进一步激发市场主体的创新活力，助力高质量发展，这是中国式现代化区别于西方以资本为中心的传统现代化模式的本质要求，也是我们讲的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的中国方案。

我们有若干研究表明，今天中国的经济增长长期低于潜在速度，存在产出的缺口。这说明了高质量劳动占比不足的问题。二十大报告里明确提及：坚持科教兴国，实施人才战略，二十大报告把科教兴国跟人才战略提到了很高的高度，原文讲要坚持尊重劳动，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尊重创造，加快建设世界重要人才中心和创新高地，促进人才趋于合理布局，协调发展等等，努力培养更多的大师、战略科学家、大国工匠、高技能人才；加强人才国际交流，用好用活各类人才。从美国的历史来看，没有一个良好的财富分配制度和积累机制，就不可能吸引人才，难以引导人才参与到科技创新领域。一个国家的兴盛需要更多科技，创造，创新的发生。没有一个合理的财富分配和积累的制度，人才战略也难以实现。

从国家重点关注的人才角度来看，现代化的建设也是围绕着实体经济这个中心地位来布局的，财富积累机制当然也必须规范到推动实体经济发展这个方向上。

二十大报告特别强调理想、信念，强调文化传承，强调中国式现代化，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实际上也是跟财富积累、分配制度是紧密相连的。我认为中华传统文化的核心有几个重要的品质，即勤劳、勇敢、善良、实事求是。具有勤劳的品德，才会不畏繁琐，辛勤前行；具有勇敢的品质，才能够面对错误，站出来守护正确；具有善良的品质，就拥有愿景，乐于合作，共同实现美好的愿景；而这一切，都扎根于实事求是、全面的共同努力，养成一种朝气蓬勃的天行健的精神。没有合理的财富积累机制的维系，这一切促进现代化的美好品德只能在治乱循环当中崩溃和重建。  

最后再次强调，规范财富积累机制，规范分配制度是建立中国特色现代化的主要动力和抓手，只有人民群众能通过自己的双手增加收入和财富积累，才有可能从需求端来拉动供给侧改革，实现更好的国内大循环。只有通过高质量发展，做大蛋糕，通过优化分配机制，把发展的红利惠及到全国人民，才能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才能够达成中国特色的现代化，最终向全球提供基于中国智慧、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一个中国方案。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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