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本文为其接受新华社中国财富网《大咖面对面》栏目的独家专访，刊于2月13日中国财富网。

  主持人：我们知道您是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的执行院长，请问能否介绍一下人大重阳？

  王文：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是一家中国特色新型智库，成立于2013年1月，发展至今五年多来，我们主要围绕着全球治理、金融改革、“一带一路”等中国崛起过程中最重要的经济金融大话题进行研究，咨政启民。我们在几个大的领域都有一些影响力，在国内算是一家比较领衔的智库，我们的主要目标是服务于决策层，服务于社会。这次有机会通过中国财富网的平台，也是希望和我们的网友阐释一些我们最新的看法和观点。

  主持人：达沃斯论坛是一个世界级的经济交流平台，本届论坛主题是“在分化的世界中加强合作”，您觉得目前中国在世界上还需要在哪部分加强一些交流合作？

  王文：达沃斯论坛是目前世界上最重要的经济交流平台，其存在已经有40多年了，现在在全世界范围内成为观察全球政治、经济动向风向标的一个平台。今年尤其特殊，西方诸多大国的领袖纷纷在达沃斯论坛阐述对世界经济的看法，如：美国总统特朗普、法国总统马克龙等西方的政要名流都参加此次论坛发表演讲。去年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第一次以国家元首的身份出席达沃斯论坛，阐述中国对全球治理的看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以致到今年的达沃斯论坛还在回味2017年习近平主席发表的演讲，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恰恰回到了今年的主题，在分化的世界中寻找未来的治理之道。目前看来，在保护主义、去全球化等不确定因素的干扰之下，全世界都希望有确定性的声音，有可供借鉴且有效的方案，在这样的前提下，中国人提出的很多方案更加值得全世界回味。去年习主席在达沃斯论坛上讲到了中国对全球治理的看法，中国对未来世界发展的主张，现在仍然广受追捧。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财经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刘鹤同志昨天在达沃斯论坛发表了重要演讲，讲述了中国未来的开放将会超过大家的预期，再次重申了习主席在2017年达沃斯论坛上的种种看法，这对达沃斯的影响，并且透过达沃斯对世界的影响也是深远的。

  主持人：“命运共同体”的主张，最大的一个表现形式可以说就是“一带一路”的建设。那么，您认为在“一带一路”提出四年多以来，都做出了哪些成绩呢？

  王文：“一带一路”是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抓手，我们通过“一带一路”把中国的主张和经验同全世界分享，推动“一带一路”国家（主要是发展中国家）共同的崛起，共同的复兴。2017年5月，中央政府向外界发布过一个报告：《共建“一带一路”：理论、实践与中国的贡献》，报告的全文已经在新华社官网上发布了，它非常清楚地讲述了中国在“一带一路”进程中的成绩和相关进展。非常自豪的是，我们人大重阳参与了这份白皮书的拟草工作，为政府决策做出了一些贡献。在拟草的过程中，收集了方方面面的材料，在最后以政府白皮书的形式发布，在此也非常感谢部委的信任。另外，在沟通的过程中，我们体会到“一带一路”进展的的确确好于预期。过去的四年来，“一带一路”项目的开展和收益，以及从整体上全世界对中国“一带一路”项目的受欢迎程度，在四年前是无法想象的，所以这在一定程度上印证着中国的潜力是被我们低估的，中国在未来释放出的能量我认为才刚开始。

  主持人：您认为“一带一路”建设所面临的问题和挑战是什么？

  王文：困难很多。人大重阳一直坚持“脚底板下做学问”，所以我和我的同事们去过50多个国家做过调研、宣讲，发布了很多报告、案例，有的很精彩，有的正在进展中，有的也遇到一些困难，但就如十九大报告中所述，十九大报告将“一带一路”提了五次，一次是“一带一路”的倡议，另外四次是“一带一路”的建设和“一带一路”的国际合作，换句话说，十九大报告已经默认了“一带一路”不仅是一个倡议，而是一个已经付诸于实践的建设过程，所以它就进入到一个常态化的运作，而常态化的运作如“月有阴晴圆缺，花有花开花落”。项目的建设当然有成功也有失败，所以我认为对于困难、挑战和失败都应正常看待，况且“一带一路”整体的进展是好于我们预期的，因此对于困难和挑战我们应报以平常心。

  主持人：中国企业想要走出去，有哪些机遇和挑战？

  王文：机遇非常大。很多人都把“一带一路”视为改革开放2.0，所以我在很多地方宣讲时都非常细致地用PPT数据说明种种机遇，比如在宏观经济增长、产能合作、海洋经济发展、基础设施共建、旅游、文化、贸易增长等诸多方面存在着很多发展契机，但是最关键的一个机遇，我们可以换种方式来阐释，即称为改革开放2.0。这样我们就可以用改革开放的思维来看待“一带一路”，假如让我们回到改革开放初期，回到二三十年前会怎么做？我想绝大部分人的想法肯定是参与改革开放，拿钱买房、创业、办公司、下海，扑捉改革开放所造就的机会，但如今我们回头再看改革开放的路径，不也有很多挑战和困难吗？所以如果真的将“一带一路”视为改革开放2.0的话，首先就要参与到“一带一路”中去，从一个大的范畴去抓住“一带一路”建设带来的大有可为的历史机遇，因此中国企业想要走出去，关键点在于各行各业有没有意愿去参与，有没有勇气去面对参与过程中所面临的困难和挑战，再者有没有寻求到解决困难和挑战的方法。可见，如果从哲学层面和历史的纵切面去看待“一带一路”所面临的挑战，很多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此外，现在从舆论上，有着高估“一带一路”风险的倾向，我认为这是不客观的，我们应理性地看待和面对“一带一路”所面临的挑战和困难。

  主持人：您认为中国企业走出去之后，下一步应该如何推进？

  王文：我已经写过相当多的相关文章了。据相关数据统计，中国目前有四万多家企业，两百到三百万持有中国护照的人，在国外长期居住、工作，他们在海外的资产差不多有几万亿美元，所以这么大的海外资产，中国企业在海外应该精耕细作、真拼实干。那种赚一笔就走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梦想着一夜暴富的时代也已经过去了，企业想要基于“一带一路”求得发展，恐怕还要具备一个长期的心态，这是最关键的。

  主持人：您认为目前国内绿色金融发展的形势是怎么样的？

  王文：中国绿色金融专业委员会的秘书处就设在人大重阳，这是2014年开始推进的一个重要的研究领域，这也是在中国人民银行以及很多商业银行和兄弟单位的支持下，成立的目前中国官方唯一的绿色金融专业组织，现有下属的理事单位将近两百家，囊括全国的金融资产差不多达到70%，可见我们理事单位的实力非常强大。在这些力量的推进下，中国过去几年绿色金融产业发展的非常快。绿色金融就是发挥金融的杠杆，把更多的资金引入到生态环保中去，所以下面就包括了很多绿色产业，如：绿色能源、绿色证劵、绿色保险、绿色信贷等，这些绿色金融的整个大产业经过三四年的发展，目前，中国已经成为全球最大的绿色金融市场，以及全世界最大的绿色债券市场，可见，绿色金融行业成为金融领域新的增长点、新的爆发点，这让我们看到了中国未来绿色化转型升级的希望，因为更多的绿色金融行业的人更愿意把资金越来越多地投入到绿色产业中去，在生态中获利，在生态中获得国家发展和个人发展双重的进步，这是非常可喜的。

  主持人：您觉得绿色金融未来的发展趋势是什么样的？

  王文：我认为未来很多绿色金融政策框架上将会出现更大的改革。2015年生改组推出了关于生态文明改革的意见，绿色金融不仅列入到了市场规划，还被写进了十九大报告中，各个部委也都对绿色金融下一步的发展提出指导性的意见和政策框架，所以接下来绿色金融的发展进入到了综合发力的快速发展期，所谓综合发力就是在政策的扶持、政府的补贴、公司的运营、企业的参与以及社会舆论的烘托背景下所呈现出来的大发展、大爆炸的阶段。

  主持人：目前国内绿色金融是一个怎样的发展形势？

  王文：我们每年会推出一个绿色金融发展报告，这个报告会非常详细的阐释绿色基金、绿色信贷、碳金融等十几个绿色金融行业在国内的发展状况，并以很详实的数据为证。最新的一期我们打算在2018年4月份举行第三期的绿色金融峰会，也是我们的年会，届时会有全国绿色金融行业的翘楚，以及相关行业的领军人物到场，所以也邀请中国财富网的关注。

  主持人：2017年是金融强监管的一年，出台了很多监管措施。您觉得在金融强监管下，中国金融业未来的发展趋势是什么样的？

  王文：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中国金融将有几变，几个大的飞跃。我个人看来，对中国来讲，金融的发展一定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所以目前我们正在做一篇大文章，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金融思想。金融在中国的发展和在美国的发展是不一样的，在美国，金融的发展是逐利的，贪婪的，以利益为唯一的导向，但在中国未必如此。

  中国的金融，首先，要服务于实体经济，金融是经济的核心，经济的血液，它必须服务于实体经济。其次，金融要服务于人民，十九大报告讲要以人民为中心，金融的发展同样也要回归到为人民服务的本质中去，做一些普惠性的内容，所以，中国这些年经常讲“普惠金融”，讲金融的包容性，在这一点上中国又比美国强。

  美国在十年前的国际金融危机中，几百万家庭破产，十年过来了，美国家庭房屋的自有率反而是下降的。而中国过去十年的房屋自有率大大上升，说明整体上中国人的财富在积累。但在美国，十年下来穷人反而更穷了，最新的一个数据，2017年美国1%的最有钱的人获得了85%的财富增长，这种财富的分化现象极其严重，这是因为金融才产生的。在中国，金融的杠杆是服务普通老百姓，以金融的发展进行精准的扶贫，解决城市里面中低收入群体的困难，提升金融服务的对象等，所以在这一点上，中国做的非常好。因为以前我们的穷人是无法享受到金融服务的，现在每个人都能微信、支付宝付款，都在享受着普惠金融改革事业所出现的红利，这是美国以及很多发达国家无法享受的好处，也是中国金融发展的一大特点。

  第三，中国的金融要服务于社会的稳定和国家的发展。这一点美国做不到，因为美国每隔七八年或者十年就爆发一次金融危机，家庭破产、国家失稳，并以发动战争、入侵其他国家的形式转嫁危机，这样的金融是恶金融，而中国的金融发展需要的是善金融和好金融，从而服务于一个好的社会，所以在这个角度上，我们发自内心地认为中国要比美国做的好，尽管中国金融发展的法律、监管还不如美国。因此，在过去40年，中国是唯一一个没有爆发金融危机的国家。

  中国的金融经历着从无到有、从有到多、从多到强的阶段，跟国家的发展是紧密联系在一块的，成为国家发展的推动力，是促进社会整体富裕的推进力量。而美国不一样，在美国，国家破产，富人更富，这在中国是没法想象的。举例来讲，2008年的金融危机，数百万人破产，全世界上千万人卷入危机，而美国却没有一个政府高官出来问责，没有一个富翁为这场金融危机买单，更重要的是，危机结束了，富人反而更富了，所以这种金融的恶性和贪婪性，在美国被发挥的淋漓尽致，对于这种现象我们应该杜绝。当然在中国，金融的改革、制度的完善、政策的监管等都还存在着很多不足，我们仍然需要发展，进一步推进去年金融工作会议的要求，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中国要成为金融强国，使金融成为政策杠杆和工具，而关于如何推进金融强国的发展，仍然是一个重要的任务。

  主持人：国家统计局近日发布了2017年的GDP统计数据，提到这是7年以来GDP增速的首次回升。中国GDP回升的原因是什么？2018年中国的GDP还能保持这样的一个增速吗？

  王文：对于2018年中国的经济很多人还是看好的，过去五年，中国经济结构的调整出现了一些非常明显的效果。过剩产能的关闭，一些地方“僵尸”企业的调整，很多地方债的自我消化，以及通过互联网的大发展，出现了网络经济的大爆发。并且，通过社保、医保的跟进，促使老百姓开始了大胆的消费。此外，高科技产品的研发，发展了第三产能等等，这些都是过去5年左右中国实现的大发展、大提升，正如5年前许多人才刚刚办第一张信用卡，而现在我们直接越过信用卡时代，几乎进入无现金社会，所以这种便捷性、金融普惠性的提升，都使得中国经济实现了实质性的飞跃。我们过去发布过一个“大相变”报告，用“大相变”的物理学概念来说明五年来中国经济的大发展。至于中国经济实现飞跃的原因，首先是政策改革的红利，其次是整体经济的发展使得老百姓的获得感变得充足，第三是世界经济的复苏，使得我们也成为这一复苏过程中的获利者，所以中国经济下一步的发展，同样也是要抓住历史机遇，进一步融入到全世界，推进下一轮的全球化，并从全球化进程中获益，同时，在国内，要继续深化改革，获得更多的改革红利。

  主持人：去年国内讨论最多的话题包括“灰犀牛”和“黑天鹅”，那么您认为中国经济会迎来“灰犀牛”吗？

  王文：危险往往隐藏在人们没有关注到的角落里，当所有人都在警惕某种风险的时候，往往那种风险来的可能性恰恰是最低的。2017年所有人都在讲“灰犀牛”，所以这恰恰印证了很多“灰犀牛”现象是不会来的。

  我不认为中国现在进入到了明斯基时刻，也不会落入穷人陷阱和马尔萨斯陷阱，并且我认为中国一定会迈过中等收入陷阱，所谓的中等收入陷阱是一个伪概念。当然，接下来中国经济的发展同样会遇到很多陷阱，比如塔西佗陷阱，政府的公信力下降；比如修昔底德陷阱，大国之间的冲突等等。大国的崛起从来都不是一条平坦的道路。美国是怎么崛起的呢？两百多年的历史，他们遇到了很多现象，比如说：内战、沙尘暴、种族冲突、多位总统被暗杀、对外战争、瘟疫、金融大危机等等，可见美国的崛起是如此的豪迈，也可以说是“多灾多难”，其实很多现象中国还没有遇到，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年，尽管遇到了很多风波和焦虑的事件，但是相比于世界上所有崛起大国的发展，中国的崛起进程还算是相对平坦的，这是客观的评述。所以，未来中国要进行下一步的发展，恐怕我们还需要做更多的心理准备，去面对下一轮的困难和挑战。实际上，很多时候发展越快，体量越大，那么，所遇到的困难就会越大。这个道理是相辅相成的，是一个事物的两面。就像人一样，没有困难也就没有幸福，所有的幸福都是靠奋斗出来的。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现在中国已经进入新时代，已经站在全球舞台的中央，我们应该具备这样的大国心态。

  （欢迎关注人大重阳新浪微博：@人大重阳，微信公众号：rdcy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