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丁刚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人民日报》原驻联合国记者，本文转自10月22日“丁刚看世界”微信公众号。

李云迪嫖娼被处罚，网上议论很多。在我国，虽然嫖娼行为不构成犯罪，但却可能会受到治安处罚。中国治安管理处罚法对卖淫、嫖娼者有几项规定，比如，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千元以下罚款。

其实，中国对嫖娼者的处罚与瑞典相比，还算是轻的。李云迪要是在瑞典，被罚得更重！

去过斯德哥尔摩的人大多都会对那里的夜景留下深刻印象。如果是在夏夜，当夜幕降临，漫步在这个古老的北欧水城街头时，你一定会沉迷于那种世界大都市少有的恬静之中。

不过，很多游客也会发现，这里没有霓虹灯闪烁的红灯区。在西欧的不少都市中，斯德哥尔摩几乎是一个例外。

游客们很快会想到，这一定是因为瑞典有极其严格的禁止卖淫的法律。实际的情况是，瑞典的禁止性交易法案（也称作是禁止购买性服务法案）却是一部网开一面的法规。

1999年1月1日开始实施的这项新法案规定，只对嫖客实施处罚。简而言之，就是嫖娼违法，卖淫无责。根据这一法规，对嫖客的最高刑罚是入狱6个月，或被处以罚金，罚金与其收入成正比。

如果违法者是失业人士，需交付最低罚款400美元。而最高罚款额，则相当于违法者50天的收入（按年收入日均计算）。按这个比例来换算，李云迪常年收入据说大约在3000万到4000万元人民币之间，取中间数大约每天10万，最高罚款就可能是大约500万元。

据瑞典媒体报道，在该项法案实施的前五年中，有750位男性被起诉，大体上有2/3的涉案男性被判刑。2006年，还爆出了一则新闻：一名90岁的瑞典男子因嫖娼而被罚款。

自这部法规生效以来，瑞典卖淫行为减少一半。瑞典政府在2010年的一份报告中指出，1999～2008年，嫖客比例从13.8%降至7.8%。提供性服务的人数从2500人降至1500人。

据说制定这一法案的基本依据是，如果没有了嫖客，也就没有了可以出卖的东西。

这个法律也被瑞典媒体称作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针对性交易的立法”。相比之下，嫖娼和卖淫在德国、荷兰等一些西欧国家都是合法的。

初到瑞典的人得知有这么一个法规，也许会以为瑞典是个在性方面非常保守的国家。这又是一个误读。

在西方国家中，瑞典和其他北欧国家一道早就以性开放而闻名。

至今在瑞典的旧书店里，仍可以买到许多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画报，那些画报上印着的照片即使是与现在的《花花公子》一类的杂志相比，也并不逊色。而那个时候，美国人还在讨论要不要解禁劳伦斯的名著《查泰莱夫人和她的情人》。

在1960年代，避孕药的问世及色情产物的合法化，更使北欧成为色情产业的中心，也给瑞典带上了“自由性爱”之圣地的称号。

如今，甚至连当年在瑞典议会推动这一法案的议员玛丽安娜女士看来，这部法规也并不影响瑞典人对待色情产业的看法，色情业依然是一个收益较高的产业。

从深层的原因看，这部法规的通过与瑞典人所尊崇的男女平等的理念有很大关系。

瑞典是一个非常讲究男女平等的国家，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是，到了瑞典，男士们千万不要有女士优先的概念。

你根本没有必要去帮女士提行李、为女士开门，更不要在拥挤的公交车上给女士让座，否则你会招来女士的白眼，因为很多女士会认为，你这样做是瞧不起她们，是不尊重她们。

瑞典议会大厦 丁刚摄

在只给嫖娼定罪的法律背后，女性平等的理念也显现了出来。

在瑞典人看来，女性平等的一个重要原则是，她们拥有自己对自己身体的处置权。按照社会契约论，人身权利不能让渡给国家，所以国家不能管制性活动。但男性就不同了，花钱嫖娼是对女性身体的“侮辱”，带有一定的强迫性，是一种“性剥削”或“奴隶贸易”。它不仅会破坏男女平等，更使妇女处于低下的社会地位。

现在，瑞典的女权主义者一直在努力将这一理念推广到整个欧洲，玛丽安娜在当选欧洲议员后，提议所有的欧盟成员国对嫖客定罪。

对于瑞典的这种做法，有的欧洲国家民众持赞同意见，并也在尝试着以瑞典为榜样，将嫖娼定为违法。

挪威、冰岛分别于2008年、2009年也颁布了类似法规。英格兰、威尔士、芬兰后来也参考瑞典模式对各自的相关法规做了改进。挪威还加了一条，法规适用于那些跑到国外购买性服务的挪威人。

2011年9月，挪威右翼民粹主义政党议员巴德·郝柯斯鲁德成为第一位受罚者，被处罚金3200欧元。

但也有一些欧洲人士持不同看法，认为瑞典这样做不过是使嫖客和妓女转移了而已。瑞典人把卖淫的问题转嫁给了别国，给别人添了麻烦，却不能根本解决问题。许多瑞典男性不能在国内嫖娼，便选择到其他欧洲国家或某些亚洲国家去嫖娼，反而使嫖娼卖淫更加国际化，更加难以管理。

值得一提的是，在相关的民意调查中，当被问到瑞典妇女是不是因为有了这个法规而变得更加平等，大多数瑞典人都持肯定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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