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姚乐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宏观研究部助理研究员，本文刊于《时事报告》杂志。

　　自1972年10月11日中德两国正式建交以来，中德双边关系历经近半个世纪风云变幻，虽然也曾遇到波折坎坷，但整体而言务实合作一直是主流，并且成果丰硕。当前，美国日益保守内顾、欧盟面临多重挑战自顾不暇，传统的全球治理体系已经走到了必须变革的当口。中国和德国作为全球第二和第四大经济体、各自区域内最具经济活力和影响力的国家，合作潜力巨大。双方需要抓住国际格局变动和“一带一路”倡议推进带来的战略机遇，不断拓宽合作外延，同时正视双边关系中存在的问题和挑战，赋予中德关系全球层面上正向外溢效应。

　　携手45载，中德合作成果颇丰

　　首先，中德双边合作机制建设不断完善。早在2004年，中德就建立了总理会晤机制，就涉及双边关系的重大议题深入、务实地交换意见；2010年双方商定建立中德政府磋商机制，至今已举行四轮，发挥着核心协调作用。2014年双边关系升级为“全方位战略伙伴关系”，这一定位的提升不仅意味着双方政治互信不断增强，也说明中德关系内涵更为丰富。双方将2006年建立的战略对话机制拓展为外交与安全战略对话，中德合作从传统经贸领域向政治、安全领域延伸，两国有意愿在国际热点问题、全球治理等议题上拓展合作。同年，《中德合作行动纲要》颁布，在政治、安全、经贸、金融、科技、文化等诸多领域为未来双边合作规划了具体详实的路线图。

　　第二，经贸合作蓬勃发展。德国长期保持着中国在欧盟最大贸易伙伴国的地位，双边贸易额增长势头迅猛。尤其是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后，中国巨大的市场潜力帮助德国尽快摆脱了欧债危机阴影，2009年中国首次成为德国第一大进口来源国。2010年以来，德国对华出口基本上以年均两位数的态势增长，德国是中欧贸易关系中为数不多的处于顺差地位的伙伴国。去年，中国超越美国，成为德国全球范围内最重要的贸易伙伴。同时，近十年来中国对德投资表现抢眼，从2014年开始，中国连续三年成为在德投资项目最多的投资来源地。值得注意的是，中国绿地投资项目数位居第一，集中在商业与金融服务、机械制造与设备、电子与半导体行业和汽车行业等领域，为创造就业、助力当地经济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

　　第三，创新技术合作亮点突出。2014年发表的《建立中德全方位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中提出双方决定发展“互利的创新伙伴关系”，促进“新四化”，即城镇化、工业化、信息化和农业现代化的发展。在此背景下，中德企业在创新领域联手创造新增长点。华为与戴姆勒、奥迪、宝马和英特尔等公司成立了5G汽车联盟，共同研发新一代高速通信技术以支持汽车自动驾驶。2016年3月，华为在慕尼黑的首个开放实验室在德国汉诺威CEBIT展上正式发布，携手超过25家国际合作伙伴，发展信息技术互联互通，拓展物联网、云计算与大数据业务的新能力。与传统观念中的“德国技术-中国市场”模式不同，随着中国在高新技术领域的飞速进步和长足发展，中德合作深入研发层面，技术输出呈双向流动。

　　世界格局巨变，中德关系蕴藏机遇

　　近十年来，中德两国在各自区域乃至全球范围内，国家实力、国际地位、国际影响力等发生了质变。欧债危机之后整个欧元区深陷泥潭，经济低迷增长乏力，至今尚未完全走出危机阴影；而德国经济在危机中一枝独秀，表现强劲，促使德国在欧盟内部的领导力和话语权迅速提升。在当前欧盟面临经济增长缓慢、疑欧主义和民粹主义甚嚣尘上、恐袭威胁阴魂不散等多重危机困扰的情况下，英国脱欧又导致一体化进程严重受挫，德国已经事实上成为了欧盟领导者。而中国的经济活力、发展潜力和国际影响力有目共睹，近年来中国在中非合作论坛、上合组织、亚太经合组织、G20、金砖国家等多边合作机制中发挥愈加重要的引领作用，用自身成功的发展理念，为全球治理贡献中国方案和智慧。

　　在此背景下，中德合作已经远远超越了双边关系的范畴，有了全球战略层面的内涵。当前，中美欧三角关系急剧变动，特朗普领导下的美国日益保守内顾，造成了美欧现实利益冲突和价值观撕裂。跨大西洋伙伴关系变数增多，客观上营造了中欧相互接近的战略空间，中德关系迎来难得的战略机遇期。此外，中德两国在推动全球经济治理体系改革、维护多边自由贸易体系等方面有着共同目标，存在广泛共同利益，在维护世界和平稳定、促进共同发展方面合作潜力巨大。

　　此外，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也为中德关系带来了全新的机遇。中德两国位于丝绸之路经济带的两端，是亚欧大陆最有活力的经济体和增长极，两国合作不仅有利于中国和欧洲两大市场的互联互通，更为东西方两大文明的沟通交流搭建了桥梁。目前，德国对“一带一路”倡议反应积极，相关合作已初见成效。

　　德国作为中欧班列的主要目的地之一，尽享“一带一路”带来的商机。目前运行的8条中欧班列，有5条通往德国，分别是：郑州-汉堡、哈尔滨-汉堡、沈阳-莱比锡、重庆-杜伊斯堡和长沙-杜伊斯堡线。仅去年一年，中欧班列就运行了1700多列，其中的1000多列往返中德之间。由于中欧班列的贡献，去年杜伊斯堡港成为德国唯一没有亏损、反而赢利创造纪录的港口。近三年来，回程班列数量从2014年的22班增加到去年的150班，货源品种更加丰富，市场范围已覆盖十几个西欧、东欧国家。

　　除了贸易畅通与互联互通，“一带一路”还促进了中德企业在第三方市场的合作。2016年第四轮中德政府磋商联合声明中提出，双方支持中国中车集团和德国西门子公司在高铁领域开展合作，共同开发第三方市场。目前，双方企业已在马来西亚、印度和美国市场开展合作，例如：2016年3月10日，中车获得美国芝加哥价值13亿美元、共846辆轨道车合同，西门子负责合同中部分零部件制造。

　　此外，“一带一路”推进了中德金融领域合作。德国积极加入亚投行，并提供45亿美元资金，是排在中国、印度、俄罗斯之后的全球第四大股东。今年5月，德国最大商业银行德意志银行与中国国家开发银行达成合作协议，将参与“一带一路”建设融资，首批将包括首期五年、最多达30亿美元的融资项目。6月初李克强总理访问德国期间，双方签署了《中国国家开发银行与德国中央合作银行战略合作框架协议》。中德金融合作有利于为欧盟对接“一带一路”奠定基础。

　　理性看待中德关系面临的挑战

　　中德在过去的45年中合作成果丰硕。未来，双方合作潜力巨大，双边关系有望更进一步。然而，我们也应充分认识到，大国关系不可能一帆风顺，需要理性看待中德关系中存在的问题与挑战。

　　中国应对欧盟在德国对外政策中的作用和影响有较为充分的思想准备，在看好其影响力和领导力、期待其在中欧关系中发挥引领作用的同时，也要注意欧盟整体制度框架对其角色的限制。尤其是当前，面对欧盟内部差序化日益严重，成员国对外政策“再国家化”倾向增强的情况，德国意识到必须承担起维护欧盟团结及其对外政策一致性的责任，因为推进欧洲一体化建设、维护欧盟团结符合德国核心利益。2015年时任德国外长施泰因·迈尔就公开强调，德国对外政策不能突破欧盟框架。因此，德国对华政策可能更多强调欧盟整体利益，在贸易逆差、企业并购等问题上以欧盟的名义向中国施压。

　　此外，德国对中国推进“一带一路”倡议动机的犹疑依然存在。尤其是德国学界和政策研究机构的部分学者，仍以狭隘的地缘政治经济竞争视角看待“一带一路”，认为中国旨在与西方发达国家争夺全球范围内的主导地位；尤其是质疑中国与中东欧国家在“16+1”机制下开展的合作，认为中国试图与欧盟及其大国争夺影响力和控制力，企图分化欧盟对华政策的统一立场。

　　对此，中德双方都需要超越以往双边关系“经济实用主义”的视角，真正从战略层面认识中德双边关系，不断巩固政治互信基础，将中欧关系相关议题更多地纳入中德双边合作机制中，加强中欧对接“一带一路”的政策沟通。

　　回首共同走过的来时路，务实合作为中德关系发展打下了坚实基础。在国际格局急剧变革的当下，中德携手将不仅助力亚欧区域稳定与发展，还将为推进全球治理体系变革、促进世界包容性发展贡献智慧和力量。（欢迎关注人大重阳新浪微博：@人大重阳，微信公众号：rdcy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