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敬伟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客座研究员，本文刊于9月28日美国《侨报》。

美联储再加息。

北京时间27日凌晨2点，美联储货币政策委员会FOMC宣布加息25个基点，将联邦基金目标利率区间上修至2%-2.25%，创2008年以来最高，也符合市场预期。这是美联储今年第三次加息，也是2015年12月开启本轮货币政策紧缩周期以来的第八次加息。

美联储加息不是新闻，捕捉FOMC加息措辞的变化，才能读出其中的意味深长。本次加息，FOMC删除了“货币政策立场保持宽松”，意味着鲍威尔摆脱了耶伦时代的谨慎加息。

美国经济不错。第二季度美国经济增长4.1%，成为特朗普引以为豪的政绩。在联合国大会讲台上，特朗普总统也高调进行了宣示。9年牛市被特朗普政府看成“特朗普行情”。对鲍威尔而言，他考虑的不是政治，而是美联储加息的经济学逻辑。美联储预计2018年GDP增速为3.1%，高于6月预期1.8%，对2019年经济增速预期上修0.1个百分点，2020年预期保持2%不变。对较长期失业率的预期中值也与6月相同。因此，美联储加息可以稳步而行，不必再为提振经济增长而在货币政策上保持“宽松”。

尽管如此，美联储加息进程也即将走近终点。按照美联储预测，2019年年底的联邦基金利率预测中值为3.125%，意味着美联储还将在明年加息3次。2020年，华尔街金融危机引发的这轮美联储货币政策调整或画上句号。

然而，货币政策调整周期，不是完美的经济学闭合链，而存在着诸多不确定性因素和市场变局。突发的“黑天鹅事件”和蛰伏的“灰犀牛”爆发，都会带来市场面的动荡甚至危机周期的再次来临，货币政策又会迎来新周期。

鲍威尔时代的美联储，目前看是为了结束华尔街危机十年危机周期的美联储货币政策的过度宽松。但从美联储终止量化宽松（QE）到启动加息进程，中间的过渡期就已经4年有余，一个总统的任期呀。这凸显，一方面美联储必须要坚持专业立场，前后任之间必须要无缝对接，政策要有延续性。鲍威尔和耶伦两任美联储主席的对接，被分析家们视为“萧规曹随”。另一方面，由于美联储货币政策的延续性，也决定了美国经济复苏进程带有延续性，无论是美国经济增速势头良好，还是美国延续9年的大牛市，和奥巴马时代的努力是分不开的。特朗普不能将美国经济的“好”和美国股市的“牛”据为己有。

美联储的政策延续和美国政党政治的轮流坐庄，尤其是特朗普政府的“逢奥必反”，导致政治和经济的龃龉，这是美联储必须面对的新问题。耶伦时代，特朗普已经表现出党同伐异（耶伦不属于共和党）干预美联储的苗头，声称要拿掉耶伦的“饭碗”。特朗普选择鲍威尔，算是兑现了特朗普拿掉耶伦的诺言，但是鲍威尔对于白宫干预美联储的做法非常敏感。

针对特朗普近两个月来批评美联储加息的做法，鲍威尔加大了和国会沟通的力度。本次加息，鲍威尔更是公开向特朗普呛声，强调美联储的专业性而不是受制于特朗普的推文，并方队削弱美联储的危机应对能力。

特朗普要让美联储的货币政策服务于白宫的决策，即通过宽松的货币政策确保美国有更多更便宜的资金去支持美国的基础设施建设，以及弥补减税计划导致的大规模赤字。美联储加息推升了借钱成本，也约束了一定的资本流动性。由此带来的美元升值，也对美国出口带来了压力。特别是，在特朗普3月份持续加码和主要贸易伙伴的贸易摩擦以来，美国贸易赤字不减反增。因此，特朗普对美联储的“不听招呼”也就可想而知了。

美联储不是美国央行，而是独立决策的货币政策机构，而且美联储也不是鲍威尔一个人说了算，内部存在鹰派与鸽派之争，因此美联储的货币政策调整既是复杂的利益博弈，又必须做到民主决策。其专业性和独立性与特朗普的功利性和任性形成了不和调和的矛盾。不管如何，美联储货币政策调整的依据是基于美国市场的基本面，而且是为了美国经济更好更快发展。

当然，美联储也具有“世界央行”的角色作用。今年以来新兴市场股市、汇市和债市的糟糕情况，和美联储加息存在着逻辑联系。因此，就像耶伦时代不得不考虑中国市场和英国脱欧带来的风险传导而不得不谨慎加息，鲍威尔也不得不考虑新兴市场的乱局对美联储的影响。

值得一提的是，美联储发布加息声明后，美元盘中巨震，美股尾盘跳水。美股反应，是因为鲍威尔强调部分资产价格处于历史性区间的上端。这被市场解读为美国股市已处于历史高位，而引发市场波折。

“特朗普行情”不会那么熊了，但是近十年的大牛市难免让市场有乐极生悲之感。美联储货币政策正常化后，也许会孕育着新的经济危机呢。（欢迎关注人大重阳新浪微博：@人大重阳，微信公众号：rdcy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