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0-02-04 作者: 周洛华
习主席在会见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塞时说,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充分发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紧紧依靠人民群众,坚定信心、同舟共济、科学防治、精准施策,我们完全有信心、有能力打赢这场疫情防控阻击战。我完全赞成并衷心拥护习主席的光辉论断。这个论断已经明确指出了这将是一场阻击战,因此,这就不是一场歼灭战。我认为资本市场的投资人有必要围绕着这个论断,建立起有关疫情、市场、改革和经济的合理预期。
作者周洛华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副院长,本文独家首发于1月31日“人大重阳”微信公众号。
习主席在会见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塞时说,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充分发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紧紧依靠人民群众,坚定信心、同舟共济、科学防治、精准施策,我们完全有信心、有能力打赢这场疫情防控阻击战。
我完全赞成并衷心拥护习主席的光辉论断。这个论断已经明确指出了这将是一场阻击战,因此,这就不是一场歼灭战。我认为资本市场的投资人有必要围绕着这个论断,建立起有关疫情、市场、改革和经济的合理预期。
1月28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会见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塞。 新华社记者 鞠鹏 摄
“你的恐惧已经告诉了我更多消息”
再过三天,沪深股市就要结束长假,恢复交易了。我记不清这是我第几次在突发事件后的开盘前坐在电脑前面写作了。我记得2008年的金融危机,标普500里面只有“金汤宝”这个卖罐头食品的股票没有跌;我记得2001年“9.11”后开盘,道琼斯成分股里面只有Verizon这个电信公司还在涨。我当然还记得2003年“非典”之后的“五朵金花”和“宏观调控”以及之后的“998”和“股权分置改革”。
2005年沪指瞬间跌破1000点的那一天,我正好在证券公司营业部大厅里。当时在场的股民集体地、自发地、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现场空气中有一种很奇怪的、压抑许久后爆发出来的欢快(应该说是用含泪的笑声宣泄了他们的悲愤),混合着掌声和高声喝彩,仿佛那个下午,人们不是在炒股,而是在看戏。那一幕,久久停留在我记忆中。
人性,是很难预测、把握和操纵的。华尔街有这样一个段子,在某次意外事件发生以后,市场暴跌,年轻的交易员急匆匆地跑进交易大厅。他正要张嘴告诉另外一位资深的老交易员,究竟发生了什么。对方尽管不知情,但却粗鲁地挥手打断他:“你的恐惧已经告诉了我更多消息”。
在突发事件中心的当时当地,那个对未来和全局至关重要的消息,往往在当时无人问津;而当时人们最关心的消息,放长远,在事后看,往往是最不重要的消息。2008年金融危机的时候,当时的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就在同一个会议室里面,眼看着美银和美林两家投行为了收购的价格问题斤斤计较,恶语相向,几欲翻脸(按照我们的口径,这绝对叫做“不顾全大局”,缺乏“全局意识”)。但是,伯南克事后回忆说,他当时看到这个场景之后,第一次在金融危机中感到了温暖,仿佛在最黑暗的隧道里第一次看到了曙光。因为“只要投资银行家们还保持贪婪的本性,那么,这个市场就还没完,一切都还有救”。
这大概就是维特根斯坦说的“情绪会给思想着色”。当我们作为个体,被动物情绪所控制的时候,市场就演变成了筛选我们的热带雨林。而且事后很长时间,我们才能意识到帮助自己活下来的不是情绪,而是免疫系统。
“扔掉报纸,你才接近真相”
西方国家的媒体往往对什么事情都爱夸张宣传。西方媒体也许并不是每天都颠倒黑白,但是夸大其词绝对是家常便饭。为了吸引眼球,他们会使出浑身解数。提高收视率则是他们赢得广告投放合同的关键。不幸的是,我们国家的有些自媒体最近好像也被这个“病毒”传染了。
请问:美国每年被闪电击中致死的人多,还是游泳时被鲨鱼咬死的人多?正确答案是:闪电。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感觉被鲨鱼咬死的人多。这不怪我们,不是我们不好,而是因为新闻报导倾向于大篇幅地报导鲨鱼咬人的事件,而对夺命的闪电则一笔带过,甚至只字不提。在美国,每年鲨鱼咬死大约有26人。但是媒体对此类事件的报道次数多达170次;同样是在美国,每年被闪电击中而死亡的人数高达974人,但媒体报道次数却只有11次。我们通常只听到别人认为我们会喜欢听到的事情;媒体只报导那些他们认为别人喜欢听到的新闻。长此以往,我们对客观世界的认知就发生了偏差。
为此,我提醒我自己,不要落入同样的陷阱里面去。我自己最希望听到的当然是我们消灭这种新型冠状病毒的消息。而且我感觉我周围的人,也正在对此目标保有巨大的期待。资本市场上的老兵都会提醒你:一致预期要不得。我内心深处是否对疫情发展的其它几种逻辑可能做过思想准备呢?作为一种RNA遗传的病毒,新型冠状病毒需要随机抽取宿主身上的碱基才能完成自我复制,这就使得下一代病毒比DNA病毒具有更强的变异性,更多的变异可能。它是否会最终变异成一种对人伤害更小但又更容易传播的病毒呢?很难说,我感觉存在这种可能性。从进化论的角度来看,多种病毒在人体留下了自身的基因痕迹,这说明人类进化史就是一部和病毒的斗争史,斗争的结果可能是我们的免疫系统战胜了它,也可能是它变异成能够与人相对“和平共存”的新病毒。如果是后者,那么它只是丰富了大自然本来固有的对任何生物(包括人)的筛选机制。对付这种病毒,我们只有一个办法,不是消灭它,而是提高自身免疫系统。四千万年灵长类动物进化史就是这样写的。这部历史足够长,里面的真相足够多,规律足够明显。
但是,当前的报纸、电视,尤其是自媒体,会愿意告诉你这些吗?恐怕不会,因为他们知道你根本听不进去。你被恐惧控制了,你只期待“彻底消灭病毒”这一种逻辑可能。而我现在告诉你的,可能是进化史上更大概率的事件。宁可高杠杆押大概率,不可轻仓赌小概率——这是金融学的金玉良言。
“满头大汗的老好人”
统计数据显示,在职业足球联赛中,80%的点球都踢进了,只有20%不到的情况下是被扑出或者干脆射偏了。在这80%的进球中,有29%的球是射向球门正中的,但守门员只有6%的情况下是站在中间不动的。其它94%的情况下,守门员都奋勇但徒劳地扑向球门的一边。而且即便守门员扑对了正确的方向,他也很难扑出这个点球。相对来说,站在球门中间不动,反而能够从容不迫地扑出更多点球。但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守门员都不会选择守株待兔呆在中间。因为,他们特别不愿意面对这样的场景:在那些71%的情况下,球是射向球门两边的,而他们站在球门中间静止不动,就会被人嘲讽和指责,被人说成是无能、懒惰、不够敏捷。守门员害怕被人说成是无所事事的人。想想巴菲特的名言吧!“慵懒和无所事事应该成为价值投资者的必备品质”。
我参加过国企改革的工作,我发现这个“守门员现象”很普遍。我们很希望扮演那种浑身是泥(最好满嘴也是泥)的辛苦劳动者的角色,这不仅能够提升我们在群体中的地位,还能够免除我们被指责的可能。我们大多数人对于无所事事的人持有指责和批评的态度,我们对于满嘴是泥的失败者反而持同情和原谅的态度。我们认为后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于是在国企改革过程中,许多文件和会议布置下去了,誓师大会,动员大会都开过了,这些都使得我们看起来很辛苦,我们卷起了袖子而且浑身是泥(外加满头大汗),于是,再也没有人能说我们什么也没有干了。无论改革是否得到了推进,国企效率是否得到了提高,我们都已经成功免除了自己的责任,变成了无辜的人。
你究竟是想解决问题,还是想免除自己的责任?两者做法完全不同。这个问题很重要。真的!尤其在体制内,加上我们现阶段特有的国情。我们一定要抛弃后者,坚定执行前者。一切奔着解决问题,防控疫情而去。上来就投入全部资源以期完全战胜病毒,这当然是好的。但如果病毒向“温和但快速传播”方向变异我们怎么办?我们是否应该建立长效防控机制?不要把我们体制的荣辱押注于一事一时的成败。我们真正在乎的,要全力保卫的,是人民的健康,人民的幸福,人民的安全,和这些目标相比,我们最不需要在乎的,恰恰是我们自己的名声。因此,不要考虑“我现在做了哪些事情,以后就没有人能说我了”。我们一定要考虑“我们现在做什么,才真正有利于人民”。我们的体制一定要有这样的机制,否则就无法鼓励官员做出正确决定,否则我们就在鼓励官员们成为“满头大汗但一事无成的老好人”。
“满脸横肉的胖子托尼”
金融学是关于“当你无法准确预测未来时,你现在愿意用多大代价防范风险”的一个交易体系。
金融学不是关于预测的,那些吹嘘自己预测准确的大神很可怕,他们要么对你隐瞒了他们的败绩,要么掩盖了他们的真实意图——后者更可怕。我从不讳言,从长期来看,我预测股市的准确性并不高于你口袋里的那枚硬币。而且我为此感到自豪,这说明我体温和理智都还正常,还不需要去精神病科隔离,也说明我没有商业动机,没有加入什么推销理财产品的传销组织。
塔勒布举过一个有趣的例子:体重300磅、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胖子托尼从不预测、担心、防范纽约黑帮的作息时间和活动范围。关键是要提升自己个体的免疫能力,关键是提升体制的应对能力。彻底消灭这次的新型冠状病毒当然是有可能的,但是冠状病毒作为一个大类的病毒,仍然继续存在,而且它已经存在很久了。因此,很有可能我们以后还会遇到它的各种变异。我们怎么办?我们是否需要且能够全歼冠状病毒?不,我们打的是一场阻击战。不让它伤害人民的健康。事后,关键还是要建立高效、透明、诚实和准备充足的防控体系。让我们变成“胖子托尼”,让病毒变成“纽约黑帮”——黑帮是消灭不完的,关键是自己要变得强大。
“将军赶路,不追小兔”
塔山阻击战为解放东北全境做出了关键的贡献。而辽沈战役的胜利又为全国解放奠定了基础。我们要充分理解阻击战的含义。改革开放的各项事业需要我们迈开更大的步伐。阻击战的目的就是防止这种突发事件干扰改革开放的伟大事业。如果我们片面地强调“稳定压倒一切”,无视问题,掩盖矛盾,对体制内各种不合理的现象迁延将就,而不是推动改革开放,稳定最终将压倒它自己。
疫情发生以后,有些西方国家的航空公司停飞了中国航班,还有一些西方国家从武汉撤侨。这些我都理解,我们也曾经从发生自然灾害的国家撤侨,病毒是魔鬼,是全世界人民的敌人。但是,我感到意外的是,我周围有些看起来“极左”的愤青对此愤愤不平,这些愤青平时“逢美必反”,现在他们又一次“口头”谴责美国,说这是美国隔离中国的企图。我感到困惑极了。同样一批愤青在几个月前,在中美贸易摩擦中高呼干脆和美国脱钩,呼吁我们联合一批亚非拉发展中国家另外建立一种国际新秩序。此时此刻,他们又坚决谴责任何看起来像是(其实不是)“中美脱钩”的行动。他们究竟是谁?为什么我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些人?而我人到中年以后却不得不与之打交道呢?他们的立场为什么变异得比新型冠状病毒还快?
我从来就是反对中美脱钩的,我从来就是拥护改革开放的,我从来也不改变自己的立场。在英语中,保守这个词的内涵就是“一致性”,保持里外一致,保持前后一致的人,才真正捍卫了社会主流价值观。在这些愤青看来,保持极左的态度是一种“明智”的选择,因为,极左路线确定会给自己带来安全,还有可能带来自身发展的更大机遇。在我看来,这完全是懦夫的生存技巧。这批高呼情绪化口号的人简直是我们社会的病毒。
防控疫情的阻击战最终一定会取得胜利,打这场阻击战就是为了防止病毒干扰我们的主攻方向。因此,我们胜利之后,还是要把工作重心放到改革开放上来。我们应该下决心,全力推进各项改革事业。国企改革,金融机构改革和地方财税改革,这三项改革任务需要我们拿出“越是艰险越向前”的勇气。否则,我们就白打了一场阻击战。
病毒改变不了我们的主攻方向:改革开放!因此,我乐观预期经历这场阻击战以后,改革的阻力会更小,改革的动力会更足。前面是一个更强大、更繁荣、更自信的中国!
“人就是目的”
最近,我看到网上关于疫情发生早期武汉医生微信群的言论。我觉得,不能因为我们现在发现他们当初对病毒的“预测”准确了,就宣布他们是无辜的。那样的话,我们就留下这样一种逻辑可能:如果他们预测错了,有关部门对他们的“处理”就仍然是正确的。
这就等于是把8名医生的命运交给了1个病毒。
这不是我们的初心,捍卫人的一切才是我们的使命。我们捍卫人的权利,我们保卫人的生命,我们尊重人的价值,这才是我们的初心,我们的使命。我们的体制就是为了这个初心和这个使命而建立起来的。千千万万革命烈士是为了这个使命而牺牲的,我们不能辜负了他们的初心。
每年我看到那么多年轻人要去考公务员,我在想,是否因为公务员地位比医生更高?收入更好?待遇更好?更受尊敬?我真希望我们经历了这场阻击战以后,下决心提高医务人员的待遇和地位,让全社会都尊敬医护人员,让医生拥有更自由的言论,让医生成为年轻人向往的职业,这才提升了我们体制防控下一次潜在的病毒袭击的免疫能力。
归根结底,我们要恢复常识。“让人说话,天塌不下来”。但是,现在看起来,恢复常识需要巨大的勇气。好在人类特有的生物构造决定了我们在巨大的危险和困难面前,往往会分泌肾上腺素在内的多种激素,帮助我们在热血沸腾中做出勇敢的决定,也许现在就是这个时刻。
这篇文章可能写的比较直白,但我说的是大白话和大实话。如果我们经历了这样一场阻击战,战胜病毒之后还是战战兢兢地不敢说实话,继续生活在恐惧之中,那么,胜利对于我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文章部分内容摘自作者著作《货币起源》)(欢迎关注人大重阳新浪微博:@人大重阳,微信公众号:rdcy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