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8日，由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主办、中国人民大学中美人文交流研究中心承办的中美人文交流论坛（2021年冬季）在线举行，会上发布了《下一场美国金融危机？可能性及中国应对》报告。外交学院副院长王帆在研讨会上发言，以下为发言实录：

王帆

非常感谢人大重阳的邀请。

刚才听到吴晓求校长的发言，也听了王教授的报告，非常受启发，这一份报告很有价值。

我个人是研究战略问题的。制定战略最为核心的一点就是对自身实力和对手实力的准确、客观的判断。从理论上说，这是一个基本的要求，但在实际操作层面非常困难。由于对对手实力和自身实力错判，可能会出现一些情绪化的结论，往往会造成战略误判，甚至是重大失误。所以，制定战略最为核心的就是对实力的准确判断，这是研究之大者，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现在对美国的实力、对美国国家发展走势进行判断是非常重要的。对未来的判断难度很大，但它又是绝对有必要的和很重要的一件事情。美国是否衰落这个话题争论了很多年，甚至最早可以推到冷战时越南战争的阶段。讨论美国衰落的话题不仅仅在中国国内，在美国国内也是充满争议。现在来看各种数据都指示美国在下滑，但美国总体的综合实力仍然是世界第一，这一点大家有一个基本认识。虽然受到影响，但美国经济总量仍然高居世界首位。通过对美国这些年的情况的认识和分析，也感觉到如果说美国总体实力没有衰落，但好像态势上已经开始衰落。所以，美国态势上正在走向衰落，这是我的判断，当然可能各位专家有不同认识。

这些年美国一直在调整。本世纪初伊拉克战争后美国一直在调整经济。奥巴马这几年，就是由于伊拉克战争造成的当时美国经济没有取得太大的成绩。到特朗普上台后可以看到，美国失业率一度下降了很多，也创了历史上比较好的一个水平，但后来美国出现疫情，美国政府应对不利，再加上全球范围内的疫情使得美国出现了一个新困境。现在美国经济也可能出现一些新增长，包括大规模的经济刺激。基建虽然不是能够带来短期收益的项目，但是从中长期来看基建项目推开对美国经济的刺激作用也是能够显现的。

现在美国出现了一些问题，其中一个比较大的问题是美国的民主制度出现了问题。民调显示，60%美国人希望美国进行政治体制改革，这在以前美国是没有出现过的，这会导致美国软实力大幅下降。因为美国长期是以民主制度的样板呈现给世界的。现在实力下降，政治体制出现了问题，美国人对美国政府的信任度也是大大下降的。在全球范围内，美国的形象都暗淡了很多。世界上很多国家，甚至有44%的受访者认为美国是“民主的威胁”，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导致的问题是可能潜在会对美国的国家形象、美国世界影响力、美国地位都会带来很大的影响。这些东西我们如何进行一种更科学的、量化的分析，也是社会科学研究的比较大的难题。刚才几位专家讲到了，美国这些年激烈竞争的选举所带来的族群分裂、族群对抗、贫富分化问题、人权问题都使得犯罪率不断上升。现在美国贫富分化基尼系数0.47，是所有发达国家中最高的。美国又是GDP总量最高的国家，说明贫富分化程度之深和规模之大。

对于大国而言，做好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无论如何都是最为重要的。布尔津斯基在《战略远见》一书中强调，必须要明白美国的战略影响力是越来越多取决于美国解决国内问题的能力，任何时候要正确研判美国的全球前景，都必须要首先判断美国是否能够进行重要的制度改革，美国能否实现制度改革和自我变革是判断美国前景的重要方面。这本书不是现在写的，是几年前写的，他认为美国面临几大严重的问题，一是日益不断扩大不可持续的国债。有学者说，美国自身购买国债的能力已经在下降，需要别的国家来购买。庞大的国债不可持续。二是不健全的金融制度。三是由于社会流动性受阻，疫情一定程度上导致的社会流动性受阻所出现的收入差距扩大，这对美国的社会共识和民族稳定性、贫富差距都会带来影响。四是美国日渐老化的国内基础设施，现在拜登政府重视这一现象，要开始建设了。五是美国内部对立的日趋严重和党派性越来越强。布尔津斯基很多年前的判断到现在为止还是成立的，美国就是出现了这些问题。

大国不能把竞争的宝押在别国兴衰上。历史表明、美苏冷战史也表明，大国相持阶段，很重要的一点看谁少犯错，其次看谁能够发挥得更好，也就是谁能率先解决好国家的内部问题。这是非常关键的。普京也讲，俄罗斯在世界上的地位，俄罗斯的富裕程度以及俄罗斯的权利全都直接取决于俄罗斯能否成功的解决自己内部的问题。从美国的国力来讲，美国全球占比下降不是特别大，还是占到20%多，有几个点百分比的上下浮动，但美国全球影响力确实在下降，战争手段越来越不好用，美国也无力轻易使用规模用兵。世界事物越来越复杂，各国利益诉求越来越不同，美国很难振臂一呼把大家召集在一起为美国的利益服务。美国的号令总是夹带私货，别国也不再全心全意服从。美国的单边主义不再好用，时代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对于中国而言，我们的影响力不断提升，也更加有所作为。但我还持一个观点，中国的发展不建立在美国衰落的基础之上，在这个判断下，我们在国际事物中并不排斥美国影响力，包括中国越来越强调的全方位开放，在亚洲周边这一世界范围内一系列国际组织中，我们仍然努力推进和美国的合作，也扩大共同点和合作面。这一点元首会晤都谈到了，也有更多的合作范例，中美之间历史上有过合作的范例，未来也可以有更大的合作，所以这是一个总的方向。

当然，我们需要警惕，刚才几位专家谈到了美国转嫁危机。我曾经写过文章，权力转移背景下更值得关注的是责任转移。美国如果衰落，真的把中国作为转嫁目标的话，这对中国发展很不利。过去几十年的改革，我们的开放很大程度上是对美开放，当时有一种说法美国的订单决定了中国就业，我们也在美国购买了最多的国债，未来也不可能和美国完全脱节。从这些角度来讲，我们需要继续和美国合作，包括在非传统安全领域的合作，这方面的合作空间也是非常大的。当然，我们确确实实也意识到不可能完全寄托于美国市场，尤其是能源科技领域甚至根本不可能指望美国，所以在这些领域必须减少对美过高依赖度，在一定程度上要进行战略布局上的调整，建立新的自主性多元化的合作渠道。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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