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者赵明昊系察哈尔学会研究员，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客座研究员，亚太安全合作理事会（CSCAP）中国国家委员会委员，本文刊于2022年6月30日看看新闻。

 

正在西班牙首都马德里召开的北约峰会，首次邀请了两个亚洲国家——日本和韩国。当地时间6月29日，美日韩三国领导人借出席北约峰会之机，举行了三边会谈。这也是三国首脑时隔近5年来，再次面对面会晤。

警惕“印太北约化”和“北约印太化”

美日韩领导人上一次会面，还是在2017年9月第72届联合国大会召开期间。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与时任日本首相安倍晋三、时任韩国总统文在寅，举行了三国领导人会议。然而，近5年之后，三国首脑再聚首却没有十分热络。据日韩多家媒体报道，29日的会晤只进行了大约25分钟，美国总统拜登坐在中间，韩国总统尹锡悦、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分坐两侧。三人除了低头念稿外，并无太多互动。

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赵明昊认为，由于北约峰会议程较满，三国的会晤更多的是在释放宣示性信息，而非进行具体对策层面的磋商，因此象征性意味更强。不过，赵明昊也表示，从文在寅政府后期以来，美日韩三国的联络正在变得密集，这一趋势值得关注。从今年2月的美日韩外长会，到“香会”上美日韩防长会晤，三边的高层互动日益增多，而此次北约峰会，三国更多的是利用俄乌、朝核等国际背景，来进一步强化三方在战略上的互动与协调。

而从会谈的内容来看，三国领导人主要就共同应对朝核问题达成了共识。不过，虽然没有提及中国，但三国都一致认同，要加强在印太地区的安全合作。拜登称，美日韩三边合作对达成“共同目标”非常重要，这其中就包括“自由开放的印太地区”。尹锡悦则表示，希望以此次会晤为契机，将韩美日合作打造成“维护世界和平稳定的中轴”。

韩联社和日本共同社据此报道称，“三方为促进自由和民主、维持基于国际法的秩序而加强团结，考虑到的正是在印太地区扩大影响力的中国”。

在赵明昊看来，三方的措辞对中国的战略指向性非常明显。美国借此会晤，再一次进行战略锚定，主要在东北亚方向上推动美日韩的合作。“应该说，现在有两个趋势是比较突出的，一个是‘印太北约化’，另一个是‘北约印太化’”。一方面，美国在印太地区推动跟盟友之间的军事合作，同时也在推动盟友和盟友之间的安全合作关系。

另一方面，北约也在加强与美国的印太地区盟友之间的联动。比如，这次北约峰会除了日韩外，还邀请了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参与，“接下来，北约还会在一些很具体的领域，如网络安全、经济安全、海上安全等，来加大跟日韩等国的联系和合作”。

向北约靠拢 日韩不同调

不过，同样是非北约成员国，日韩虽然有意向北约靠拢，但明显调门不同。

当地时间29日下午，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在北约峰会上称，“欧洲与印太地区的安全保障密不可分，非常欢迎北约加强对亚洲的参与”。此外，岸田还放言，要从根本上改进安倍晋三时期，日本与北约缔结的《个别伙伴合作计划》，希望在网络、新兴技术、海洋安保等方面推进与北约的全面合作，并声称将推进向北约本部派遣自卫官、并希望定期以观察国身份参加北约相关的会议和军事演习等。

相比岸田的火药味，尹锡悦的表态则稍显温和。尹锡悦在北约峰会上着重强调，希望在经济安全和网络安全领域与北约同盟国紧密合作。

赵明昊表示，日韩两国对于自身的威胁认知和国内利益考量不同。韩国的立场相对更为谨慎，它会把跟北约的协作限定在特定的范围内，这其中可能考虑到中韩关系的因素——两国经贸结构的互补性，双边贸易和对外投资项目增长迅速。因此，韩国不想在与北约合作的问题上走得过急、过远。

而日本，不管是安倍时代，还是现在的岸田文雄，与北约的关系更近更紧，试图把自己扮演成北约在印太地区一个“锚”的角色，来凸显自身的重要性和影响力。而从国内看，日本三年一次的参议院选举将于7月10日开票，岸田此前已公开宣称，将在军事开支上做相当大的调整，计划“五年内将军事开支调高到与北约成员国一样的水平”，即占GDP的2％。“不排除岸田希望利用此次北约峰会，捞取更多政治资本，向国内民众显示日本跟美国、北约的紧密程度，从而为军事政策大幅调整，创造良好的氛围和条件”，赵明昊说。

尴尬！美日韩嫌隙难平

尽管美日韩正在进一步走近，但由于诸多因素影响，三方关系恐怕短期之内仍是隔阂难消、嫌隙难平。

此次北约峰会上，媒体就捕捉到了多个尴尬瞬间。据朝鲜媒体报道，在西班牙国王举办的欢迎晚宴上，韩国总统尹锡悦满面笑容，热情地与拜登握手，却遭到拜登的“无视”。拜登的目光一直锁定尹锡悦身旁的保加利亚总统拉德夫，两人还进行了简短的交谈，被“晾”在一旁的尹锡悦显得神情局促。

尴尬的氛围也同样笼罩着日韩两国领导人。当地时间29日，在参加晚宴期间，岸田文雄和尹锡悦进行了短暂的碰面。多家韩媒引述韩国总统办公室方面的消息称，两国首脑进行了约三四分钟的交谈，“对话由岸田主动开始”。岸田对尹锡悦说，“知道你正在为日韩关系而努力，让我们为两国关系更加健全地发展而努力”。

不过，韩方的这番报道引发日本方面的不满。日本内阁官房副长官矶崎仁彦说，岸田与尹锡悦在晚宴上以自然的方式相遇，岸田在交谈中对尹锡悦说，“希望你尽力将非常严峻的日韩关系恢复到健全的状态”。日本外务省相关人士对日本《产经新闻》说，“不发布对方在会谈中的发言是规矩”，韩方发布的内容“与事实大相径庭”。

在赵明昊看来，通过峰会上的几个细节可以看出，美日韩三方之间的关系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密切。从拜登与尹锡悦的互动来看，鲜明地反映出了“美主韩从”这样的基本关系性质。而日韩之间的关系则面临着更多的障碍，即便韩国政府想要修复和日本的关系，也不可能走得很急很快。

此外，赵明昊还指出，目前，日本政府对韩国方面仍然缺乏信任。早在北约峰会召开前，日本政府就已确认，不打算在峰会期间与韩国领导人举行正式会谈。“虽然尹锡悦在对华、对朝等问题上更为强硬，也表现出向美靠近的态势，这些是日本政府乐见的，但日本在朴槿惠时期吃过亏，害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而两国在历史问题、经济制裁等相关问题上，至今也尚未找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同时又可以促进日韩关系实质性改善的方案，“因此，我觉得双方目前还都在摸索对方的过程当中”，赵明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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