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明昊系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副主任、教授，本文转自9月6日中美聚焦。

近日，拜登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在北京进行了为期三天的访问。这是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时隔八年再次访华，也是沙利文任内首次访华。沙利文是应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外办主任王毅邀请来访的。中央外办主任与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的战略沟通渠道具有特殊的重要性，它是根据两国元首共识建立起来的，主要任务是保障和服务元首外交，跟进落实两国元首达成的重要共识。

▲8月29日下午，习近平总书记会见来华访问的沙利文。

沙利文此访的主要目标是为中美两国元首的新一轮互动预做准备。元首外交对维护中美关系稳定至为关键。去年11月习近平总书记同拜登总统在旧金山成功会晤，今年4月两国元首再次通话，这为中美关系实现一定程度的企稳发挥了重要作用。虽然中美在经贸、金融、两军、气候变化等领域的互动有所改善，但是两国关系中的风险也在积聚，菲律宾等一些第三方因素对中美关系的潜在冲击也值得高度重视。特别是，今年美国迎来总统大选，哈里斯替代拜登与特朗普展开对决，令这场选举的政治复杂性更趋上升。美国国内政党竞斗少不了对“中国议题”的操弄，两党政客都试图展现出对华强硬姿态。在这种情况下，更需要规划好、开展好元首外交，坚持稳字当头、以信为本，谨慎处理中美关系问题，防止选举政治、战略意外对两国关系造成严重干扰。沙利文自奥巴马执政时期就活跃于美国的外交界，他被视为新一代民主党政治明星。作为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得到拜登本人的高度信任，他的很多政策理念也对美国核心决策层有着重要影响。对于沙利文此访，布鲁金斯学会约翰·桑顿中国中心主任何瑞恩（Ryan Hass）认为，这是一种“基辛格式的接触”，基辛格1971年的秘密访华意在“破冰”，沙利文则意在防止失控。沙利文曾和现任美国常务副国务卿的坎贝尔共同撰文称，美国的对华战略应寻求在有利于美国利益和价值观的条件下与中国共存，而不是寄希望于一个类似冷战的结局。

▲1971年7月9日，基辛格来华秘密访问，并与中方就尼克松访华、中美关系正常化问题交换了意见。

对于沙利文访华，中方给予高规格的安排。习近平总书记于8月29日下午会见沙利文。27、28日两天，王毅主任同沙利文举行六轮长达约12个小时的战略沟通。这是两人的第四轮战略沟通，双方在维也纳、马耳他、曼谷的前三轮战略沟通以及在华盛顿的会见都取得了积极成果。此外，中央军委张又侠副主席也在29日会见了沙利文，这是2018年以来美国高级别官员与中央军委副主席的首次会谈。习近平总书记会见沙利文期间强调“四个没有变”，这是中方对中美关系的最权威阐述。习主席指出，中方致力于中美关系稳定、健康、可持续发展的目标没有变，按照相互尊重、和平共处、合作共赢处理中美关系的原则没有变，坚定维护自身主权、安全、发展利益的立场没有变，赓续中美人民传统友谊的努力没有变。希望美方同中方相向而行，以积极理性的态度看待中国和中国发展，视彼此的发展为机遇而不是挑战，同中方一道，找到中美两个不同文明、不同制度、不同道路国家在地球上和平共处、共同发展的正确相处之道。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应推动中美关系保持稳定，在此基础上，争取好起来、向前走。“向前走”是中方阐述中值得关注的表述，体现了中方对中美关系前景进行良性塑造的主动性。沙利文表示，美中元首旧金山会晤以来，双方认真落实两国元首共识，取得积极进展。除了重申拜登政府对华政策相关表述外，他还强调美方希望同中方继续保持战略性沟通，找到美中两国和平共存、美中关系持续发展的办法。其中，“美中关系持续发展”是较前不同的表述，相较于和平共存，它更具有积极性涵义。可以说，“美中关系持续发展”与“向前走”形成某种呼应，对外释放了新的信号。实现向前走，必须确保稳下来。稳下来的前提则是要有更加明确的底线和红线意识，不要把对方逼入墙角。台湾、民主人权、道路制度、发展权利是中方在中美关系中划出的四条红线，中方重点就这些问题表达严重关切、阐明严正立场、提出严肃要求。中方强调，台湾问题是中美关系第一条不可逾越的红线，中国的政治制度和发展道路不可挑战，中国人民的发展权利不可剥夺，触碰这些底线红线，中美关系就兜不住底，“护栏”也会形同虚设。

▲8月29日上午，中央军委副主席张又侠会见来华访问的沙利文。

中国领导人多次指出，台湾问题是中国核心利益中的核心，是中美关系政治基础中的基础。张又侠对沙利文表示，中方始终致力于维护台海和平稳定，但“台独”同台海和平稳定水火不容。坚决反“独”促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使命职责所系，对“台独”势力的肆意挑衅，中方必须予以反制。王毅则向沙利文提出，美方应当把不支持“台独”的承诺落到实处，恪守一个中国原则和中美三个联合公报，停止武装台湾，支持中国和平统一。实现中美关系向前走，还需要有各层级对话以及具体行动的支撑。沙利文访华期间，双方就保持高层交往和各层级沟通达成共识，中美将继续开展禁毒、执法、非法移民遣返、应对气候变化等领域合作，适时举行两军战区领导视频通话、第二轮中美人工智能政府间对话。中美还将继续就中东、乌克兰、朝鲜半岛等国际地区热点问题保持沟通。总之，透过沙利文访华，可以看出中美关系发展的若干新趋向，双方都希望在大选年背景下维护中美关系的稳定，并力争实现向前走。实现这一目标，需要对中美交往采取“全过程管理”的策略，以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的方式，激活多维度、多主体的互动。既要善于讲新话，也要在中美交往的模式和方法上有新的突破，为“向前走”营造更多有利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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