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衍行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本文载于12月15日财富中文网。

创新、规模与失控的张力：OpenAI 的未来领导力挑战

奥尔特曼，这位站在人工智能浪潮之巅的 OpenAI CEO，已成为硅谷新一代权力与愿景的象征。他成功地将一家非营利研究机构转型为一家估值数千亿美元、定义全球科技格局的商业巨头。然而，在 ChatGPT 耀眼的光芒背后，奥尔特曼的领导力正面临一个核心悖论：如何平衡使命感与大规模商业化，如何将突破性创新转化为跨越式发展的工业力量。

要解答这一挑战，奥尔特曼需要将目光投向他那个世代最富有争议、也最成功的创新者——马斯克。尽管两人在性格、管理风格乃至企业文化上南辕北辙，但在马斯克的成功方程式中，蕴藏着奥尔特曼领导 OpenAI 走向下一个十年的关键学习点。

从“技术突破”到“垂直整合的工业战”：马斯克的“制造哲学”

奥尔特曼的成功源于对 AGI 潜力的预见与技术突破。但马斯克的伟大之处，在于将愿景转化为垂直整合的工业执行力。无论是 SpaceX 还是 Tesla，其核心竞争力并不仅在于火箭设计或电池技术，而在于对整个供应链、制造流程乃至基础物理学的深度控制和颠覆式重构。

OpenAI 正在向通用智能（AGI）迈进，这是一个极度依赖计算资源和基础设施的“重工业”领域。奥尔特曼必须学习马斯克的“制造哲学”：

掌控硬件与能源：OpenAI 的未来受限于芯片（如 Nvidia H100）和能源。马斯克从不将核心要素的命运寄托于外部供应商。奥尔特曼需要加速推动 OpenAI 内部芯片研发（类比于特斯拉的 FSD 芯片），并积极寻求与能源基础设施的深度合作或自建（类比于特斯拉的 Megapack），确保 AGI 的指数级增长不会被物理瓶颈所扼杀。

工程化与迭代速度：马斯克以“设计即制造”的理念，将火箭和汽车的迭代周期压缩至令人咂舌。奥尔特曼的管理风格偏向于孵化与合作，他需要注入马斯克那种对工程效率、成本控制和“不惜一切代价实现目标”的执行力。当产品从实验室走向亿万用户时，技术领先性必须转化为规模化、高可靠性、低成本的交付能力。

将个人意志注入企业 DNA：从 CEO 到“总工程师”

奥尔特曼是战略家、投资者和政治家。他擅长筹集资金、公关游说和设定宏伟目标。然而，马斯克是“总工程师”。他不是在遥控企业，而是亲身介入设计与工程细节，对产品的每一个螺栓、每一行代码都有着强烈的、甚至是偏执的个人意志。

OpenAI 的使命是“确保 AGI 造福全人类”。这一宏大使命需要一个在技术和伦理上都极度坚定且具备细节洞察力的领导者。马斯克的学习点在于：

技术权威的不可替代性：奥尔特曼需要深化他对核心技术架构的理解和介入，成为 AGI 时代的技术最高权威。当他能亲自挑战团队关于模型架构或训练流程的假设时，公司才能避免战略漂移，保持技术路线的纯粹性与激进性。

不容妥协的标准：马斯克的“第一性原理”思维要求团队对既有解决方案进行根本性质疑。奥尔特曼应在 OpenAI 内部建立一种文化，即对任何非最佳解决方案都抱有持续的、建设性的不满，并将 AGI 交付的安全性和鲁棒性（注：鲁棒性（Robustness）是系统在面对内部变化或外部干扰时，仍能保持其功能稳定运行的能力，也称“稳健性”或“健壮性”，意指系统“抗折腾”的特性，广泛应用于计算机科学、控制工程、生物学等领域）视为不可谈判的最高标准。

领导力的核心挑战：从“共识驱动”到“愿景驱动”

奥尔特曼在“政变”事件后重新掌权，证明了他拥有高超的政治手腕和非凡的恢复力。但这一事件也暴露了他领导力中的“共识驱动”倾向：他花费过多精力在平衡各方利益（董事会、投资者、员工、公众）上。

马斯克的领导力是愿景驱动的。他可以牺牲短期的稳定性、员工满意度乃至华尔街的赞许，只为推动那个宏伟的、看似不可能的长期目标。

对奥尔特曼而言，关键不在于模仿马斯克的管理暴政，而在于学习聚焦愿景、敢于“失控”的魄力：

敢于对抗：真正的突破性创新必然会挑战既得利益者和现有规范。奥尔特曼需要更少地致力于寻求共识，更多地致力于捍卫 AGI 的快速、安全部署这一核心愿景，甚至不惜与监管机构、传统巨头乃至部分内部声音进行建设性对抗。

愿景压倒一切：马斯克将人类的火星殖民视为最终目标，其他一切行动都是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奥尔特曼必须将 AGI 的安全实现作为企业唯一的北极星，用这种压倒性的、毫不含糊的愿景来统一组织，并抵抗短期商业利益的诱惑。

超越边界，定义工业新范式

OpenAI 不仅仅是一家软件公司，它是新工业革命的催化剂。奥尔特曼已证明自己是卓越的先知和组织构建者。但要将 AGI 从一个技术概念转化为一个影响数十亿人的全球基础设施，他必须学会马斯克那种将愿景嵌入物理世界、将技术转化为工业规模的极端执行力。

从实验室到工厂，从代码到基础设施，奥尔特曼必须超越他作为硅谷“温和派”领袖的形象，拥抱那种对细节的偏执、对制造的狂热、以及为实现终极目标而敢于重构一切的“马斯克式”胆识。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带领 OpenAI 跨越“技术突破”与“全球统治”之间的鸿沟。

我一直在撰文抨击奥尔特曼的“大、空、假”，也早就厌恶了他的“指山卖磨”。也许，只有等到OpenAI 盈利的那一天，奥尔特曼才真正懂得“大、空、假”之害。搭上AI 顺风车的公司早已赚的盆满钵满，甚至获利出货，而OpenAI 却反其道而行之。商业世界，不需要奥尔特曼这样“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另类。“驴打江山马坐殿”，奥尔特曼就是AI 界那只特立独行、格格不入的“驴”。加之，由于AI已经砸了众人的饭碗，而上帝没有允许任何人这样做。

传奇投资家芒格说过：“我厌恶‘装腔作势’的人,他像一只试图教鱼游泳的鸭子。他懂很多词汇，但他不懂水。”其实，奥尔特曼就是这样一只“鸭子”，他懂OpenAI ，但他不懂如何当好CEO。

事实胜于雄辩，马斯克由于谦虚谨慎，他在所从事的领域可谓什么都比别人懂。特别是，马斯克没有犯过“不懂装懂”的错误。

就在今天，媒体报道：马斯克距离成为全球首位“万亿美元”又迈出了巨大一步，根据福布斯数据，马斯克的身家达到了6770亿美元。他也由此成为历史上首位身家达到或超过6000亿美元的人，此前从未有人突破5000亿美元大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