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衍行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本文载于2月10日财富中文网。

全球经济是一张精密交织的网络，任何人为设限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甚至直接导致市场格局重塑。以特斯拉和苹果为例，这两家全球化程度极高的科技巨头，在关税战的冲击下，正面临严峻考验。它们曾因全球供应链的高效整合而崛起，如今却可能因贸易保护主义的反噬而受创，甚至失去核心竞争力。

全球化的“双刃剑”

特斯拉和苹果的成功是全球化红利的体现。特斯拉的电池供应链紧密依赖宁德时代、比亚迪等中国供应商，同时通过上海超级工厂降低生产成本；苹果的零部件生产遍布全球，iPhone的核心组装依赖中国制造。

然而，全球化是一把“双刃剑”——顺境时，它们腾飞、突飞猛进；逆境时，它们遭遇沉重打击，左右为难。关税战带来的三重致命冲击，将可能改变这两家企业的命运。

1. 成本飙升，利润暴跌

• 关税战的直接后果是供应链成本暴涨，企业盈利能力受损。

特斯拉的情况可能更为严峻。电池是电动车的核心部件，而特斯拉的电池供应链严重依赖中国。一旦关税上调，生产成本飙升，而当前电动车市场已经陷入激烈价格战，特斯拉几乎没有加价空间。特斯拉财报显示，2022年，特斯拉的整体毛利率达到了29.1%的最高点，2023年其全年毛利已经降至18.2%，若供应链受阻，甚至可能跌破盈亏平衡点。

如果美国对中国制造的iPhone加征关税，苹果面临两难选择：

• 转嫁成本——提高售价，但消费者未必愿意买单，中国的市场份额可能被华为、小米等中国国产品牌蚕食；

• 自行消化——利润率下降，苹果股东利益受损，资本市场对其信心削弱。

2. 供应链断裂，核心技术受限

高端制造依赖精密分工，贸易壁垒可能直接导致供应链瘫痪。

• 特斯拉的动力电池供应链 80% 以上依赖中国公司，如果中美贸易战加剧，特斯拉在短期内无法找到足够的替代供应商。

• 苹果的iPhone、Mac等产品的精密制造高度依赖中国供应链。尽管近年来苹果尝试在印度、越南等国布局产线，但短期内无法替代中国成熟的制造体系。

科技企业的竞争力不仅在于终端产品，更在于完整的供应链体系。一旦供应链被人为切断，企业的研发、生产、交付将陷入困境，导致市场竞争力大幅削弱。

3. 失去中国市场，等于自毁长城

全球市场是科技企业赖以生存的基石，失去中国市场将是苹果和特斯拉不可承受之重。

• 特斯拉：2024年，上海超级工厂下线了第300万辆整车，向海外市场出口了第100万辆车，全年交付量超过91.6万辆，占特斯拉全球交付量的一半，中国市场占其全球销量的三分之一。需要指出的是，在全球新能源汽车市场格局之中，中国具有完善的零部件供应链，还具有容易采购的优势，并且，在这些方面绝对是得天独厚、独一无二的。值得一提的是，上海特斯拉工厂的中国国产率早就突破95%了。

• 如果中国对特斯拉采取贸易反制，特斯拉的市场占有率将被比亚迪、小鹏、蔚来等中国的国产品牌迅速蚕食。

• 苹果：2023年，苹果在中国市场的收入高达700亿美元，占其总收入的近20%。如果关税战升级，中国可能采取对等反制措施，如限制iPhone销售、提高苹果在华业务的监管门槛等。

过去，特斯拉和苹果曾是中美经济合作的最大受益者。如今，它们正站在全球贸易裂痕的风口浪尖。

“关税战”下，谁是赢家？

表面上，关税战意在保护本土企业，但最终的赢家可能是特斯拉和苹果的竞争对手。

• 中国新能源车企：若特斯拉供应链受阻或失去中国市场，比亚迪等中国车企将加速扩张，抢占全球市场份额。目前，比亚迪的全球销量已超越特斯拉，一旦特斯拉受挫，比亚迪将成为更具统治力的新能源巨头。

• 国产手机品牌：如果苹果因关税战失去中国市场，华为、小米、OPPO等品牌将迅速填补市场空缺。华为Mate 60 Pro的热销已经证明，在苹果受限的情况下，中国品牌完全具备强势替代能力。

换句话说，美国政府试图通过关税战保护本土企业，最终可能反而助长了中国竞争对手的崛起，形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局面。

科技企业不能成为“政治棋子”

特斯拉和苹果的困境，反映出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当企业被政府当作政治工具，它们的市场竞争力将遭受毁灭性打击。

• 马斯克的特斯拉，不是靠政府补贴，而是依靠科技突破和产品力征服市场。

• 乔布斯的苹果，不是靠关税保护起来的，而是靠创新、供应链整合和品牌优势赢得全球市场。

然而，当贸易战愈演愈烈，这些科技巨头被迫卷入政治博弈，它们的核心竞争力将被削弱，最终影响的不仅是个别企业，而是整个科技行业的创新能力。

这里，可以借用英伟达副总裁奈德·芬克尔所说：“美国的新规定可能会破坏全球创新和经济增长，但不会减轻任何威胁，只会削弱美国的全球竞争力，破坏使美国保持领先地位的创新。”

特斯拉首席执行官马斯克称他不赞同关税战。马斯克表示：“任何阻碍自由贸易或扭曲市场的行为，本质上都是不利的。”

摧毁的不只是特斯拉和苹果，而是美国科技霸权

如果美国继续加码关税战，受损的不仅是特斯拉和苹果，而是整个美国科技霸权的根基。

• 失去全球市场：科技企业依赖全球市场获取利润和资金，一旦被限制，美国企业的增长空间将大幅缩小。

• 失去供应链优势：全球化供应链是美国科技行业的支柱，一旦因关税战受损，美国的产业链将陷入困境。

• 失去科技领导地位：创新需要全球化合作，如果美国企业在市场、供应链、技术交流等方面被孤立，最终将被竞争对手赶超。

特斯拉和苹果，是全球化红利的最大受益者，但也可能成为保护主义政策的最大牺牲品。如果美国政府继续推动关税战，不仅会损害科技巨头的利益，更可能终结美国科技霸主的时代。

科技竞争力，胜于关税壁垒

历史已经证明，贸易保护主义无法让企业变得更强，唯有创新和市场竞争才是企业生存之道。特斯拉和苹果的未来，不应该被关税战所决定，而应该由市场决定。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美国政府若一意孤行，最终吞下苦果的，可能不仅仅是中国企业，还是称霸全球的特斯拉、苹果等美国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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