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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的雷声与雨点

发布时间:2024-11-27 作者: 王衍行 

“真正的权力”是制造恐惧的能力。特朗普的这句话掷地有声,不仅揭示了权力的运作逻辑,也体现了其独特的政治手段。这一理论并非特朗普独创,而是许多历史强人通过实践反复证明的工具:利用恐惧控制局势,巩固自身地位。

作者王衍行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本文载于11月26日财富中文网

“真正的权力”是制造恐惧的能力。特朗普的这句话掷地有声,不仅揭示了权力的运作逻辑,也体现了其独特的政治手段。这一理论并非特朗普独创,而是许多历史强人通过实践反复证明的工具:利用恐惧控制局势,巩固自身地位。

过去:特朗普如何运用“制造恐惧”的能力?

1. 移民议题:将边境危机塑造成“国家入侵”

特朗普在2016年的竞选中以修建美墨边境墙的承诺成为话题焦点。他在演讲中形容墨西哥移民为“毒贩、罪犯、强奸犯”,并不断强调非法移民对美国经济和社会治安的威胁。

典型案例:分离移民儿童与家庭

2018年,特朗普政府实施“零容忍”政策,强制分离非法入境者与其未成年子女。这一政策不仅引发了全美的愤怒,也让支持者更加认同特朗普“守护国家安全”的形象。对于许多选民而言,移民问题从一个遥远的政策议题变成了触手可及的危机。

恐惧制造的成效:民调的提升

即使争议重重,这一策略强化了他在保守派选民中的支持率。皮尤研究中心的调查显示,2018年共和党选民对移民政策优先级的关注度比两年前提升了12个百分点。

2. 外交策略:通过“极限施压”塑造对手的威胁性

典型案例:对伊朗的“极限施压”政策

特朗普宣布退出《伊核协议》,对伊朗实施严厉制裁,并称其为“全球恐怖主义的主要资助者”。这一举动不仅将伊朗描绘成中东的头号威胁,也成功转移了部分国内政策争议的注意力。2020年,美军刺杀伊朗军官苏莱曼尼后,特朗普形容其行动是为了避免“战争升级”,但也让选民对可能爆发的大规模冲突充满担忧。在恐惧中,特朗普塑造了自己“果断且强硬”的国际领导者形象。

对中国的关税战与疫情责任归咎

特朗普在其总统任期内对中国采取了高调的贸易战策略,并在新冠疫情期间称其为“中国病毒”。这不仅加剧了中美关系的紧张,还在国内制造了对中国经济威胁和公共卫生危机的恐慌。在2020年的选战中,特朗普多次提及“如果拜登当选,美国将沦为中国的附庸”。

3. 社会动荡:利用暴力与犯罪问题分裂选民

典型案例:2020年“安提法”与“左翼暴力”

乔治·弗洛伊德之死引发全美范围内的反种族歧视抗议,部分抗议升级为暴力冲突。特朗普将这些抗议者称为“安提法暴徒”和“极端左翼恐怖分子”,并宣称如果民主党当选,“暴力将持续吞噬美国街头”。通过对暴力的夸大报道,他成功将治安问题塑造成大选议题。

特朗普在2024年大选中的“制造恐惧”策略与效果

特朗普在2024年美国总统大选中成功突围,得益于他在关键议题上的“制造恐惧”策略。这些策略不仅帮助他稳固了共和党基本盘,也动摇了一些中间派选民的立场。他在以下几个关键议题上展现了这种策略的威力:

1. 犯罪与治安:塑造“无政府状态”的恐惧

制造恐惧的方式:特朗普在竞选期间反复强调美国的大城市正在被“犯罪浪潮”吞噬,尤其是民主党主导的州和城市。他通过数据(或有选择性地解读数据)指出凶杀案、抢劫案和毒品犯罪的增长,并将责任归咎于“软弱无力”的民主党政策,特别是所谓的“削减警察经费”倡议。

具体效果:

选民支持增加:这一策略特别打动了对治安问题敏感的郊区白人选民,他们担忧城市犯罪外溢。2024年的出口民调显示,超过60%的选民认为治安问题是投票时的重要考量。

削弱对手形象:特朗普将拜登和民主党描绘成“对暴力视而不见”的政党,进一步激发选民对“强人政治”的渴望。

2. 经济与就业:激发对经济衰退的恐惧

制造恐惧的方式:特朗普声称拜登政府的政策将美国经济推向了悬崖,例如持续的高通胀、能源政策的转向(如限制化石燃料开发),以及对全球贸易的妥协态度。他宣称:“如果不改变方向,美国中产阶级将完全消失。”

具体效果:

唤醒经济焦虑:在高通胀和房价飙升的背景下,这一叙述让许多选民产生共鸣,尤其是受生活成本危机影响的蓝领阶层和年轻选民。

强化领导形象:特朗普将自己塑造成“商业成功的象征”,承诺通过“再创经济奇迹”恢复选民对未来的信心。

3. 外交与国家安全:营造“外部威胁”的恐惧

制造恐惧的方式:特朗普多次强调中国对美国经济与军事的威胁,宣称“拜登软弱的外交政策”让美国在国际竞争中步步退缩。此外,他还将非法移民与恐怖主义和毒品泛滥挂钩,声称边境失控是“国家安全的危机”。

具体效果:

聚焦外部敌人:这些言论成功转移了选民对内部政策失败的注意力,将问题外化为“全球竞争”。

巩固共和党传统优势:国家安全议题是共和党选民的心头大事,特朗普的强硬立场让选民更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

4. 文化战争:煽动“价值观危机”的恐惧

制造恐惧的方式:特朗普将性别、种族和教育议题上升为“文化战争”。例如,他声称学校的课程正在“破坏孩子的纯真”,特别是有关性别流动和种族批判理论的内容。他还指控拜登政府推动所谓的“激进左翼文化议程”,威胁传统家庭价值观。

具体效果:

吸引宗教保守派与家长选票:这一策略在宗教选民和对公共教育不满的家长群体中引发了共鸣,进一步扩大了特朗普的支持基础。

在新政府内阁任命与政策制定上的“制造恐惧”策略

在胜选后,特朗普迅速展开内阁组建与政策纲领的规划。他延续“制造恐惧”的思路,将选民对问题的担忧转化为具体的政策动员,并在以下领域发挥作用:

1. 内阁任命:利用危机感强化支持

恐惧点:边境与国家安全

特朗普宣布任命几位以强硬著称的官员负责国土安全部和司法部,例如主张扩大驱逐非法移民和严厉打击毒品走私的鹰派人物。他将这些任命描述为“应对国家安全危机的必要措施”。

恐惧点:教育与文化议题

特朗普承诺任命保守派教育部长,改革联邦资助的教育项目,打击“左翼意识形态的渗透”。这些提名被塑造成阻止“文化战争继续失控”的关键。

2. 未来政策纲领中的“恐惧政治”

移民与边境

特朗普的新政府可能推动制定更严苛的移民法律,例如扩大公共服务的移民限制或重新提出“国籍出生权”的修订。他会通过强调“非法移民拖累社会资源”来争取立法支持。

经济政策

他可能通过减税与放宽监管的方式提振经济,同时将拜登政府的绿色能源政策描绘为“摧毁美国制造业”的元凶,重新推动传统能源项目。

外交战略

特朗普可能在外交政策中进一步将中国描绘为美国的头号威胁,推动更高的对华关税或技术封锁,并以此争取国会对军费开支的支持。

未来:特朗普可能采取的举措与策略

1. 内政:放大社会矛盾与焦虑

继续将移民问题作为焦点

特朗普若再次上台,可能会推行更严格的移民政策,甚至进一步激化种族矛盾。他可能宣称美国正在“被移民入侵”,加剧对少数族裔的负面舆论,以此拉拢白人中下选民。

教育与文化:重塑“美国价值观”

特朗普可能强化对教育领域的干预,推动课程改革,限制有关种族与性别平等的内容。他可能将这些议题与“左翼意识形态渗透”挂钩,制造家长对下一代“被洗脑”的担忧。

2. 外交:强化外部威胁与孤立主义

对中国与俄罗斯的态度

特朗普可能通过进一步抨击中国和强化对俄罗斯的双重标准制造恐惧。他可能声称“若美国不采取行动,中国将在全球取代美国”。

弱化国际合作

他可能削减对联合国等国际组织的支持,声称这些机构“不公平对待美国”,并将这种孤立主义描述为“对国家主权的保护”。

3. 经济:大幅度提高关税

特朗普曾表示,计划对大多数外国商品征收10%-20%的关税,其中,来自中国的进口商品首当其冲,关税高达60%,并声称,在极端情况下,将对中国征收150%至200%的关税。

4. 削减政府冗余:成立政府效率部( DOGE)

特朗普要通过新成立的 DOGE来“瓦解政府官僚机构、削减多余的监管、减少浪费的开支、重组联邦机构”,并定义其为“我们时代的‘曼哈顿计划’”。 DOGE计划把6.5万亿美元的政府开支消减至4.5万亿美元。

特朗普的得失与风险

1. 得:掌控舆论与选民基础

选举中的巨大优势

“制造恐惧”是动员选民的高效方式,特别是对于那些经济条件有限、对未来感到不安的选民。他通过简单明了的语言,将复杂问题化约为“危机”,从而使人们将安全感与他的领导力直接挂钩。

强化共和党内的主导地位

特朗普通过制造危机感,将自己塑造为共和党的唯一解决方案。即使在2024年的党内初选阶段,他的支持率也大幅领先。

击溃竞争对手

即使是“光打雷、不下雨”也可以同样可以击败竞争对手,即“不战而屈人之兵”,在本次总统竞选的最后阶段,特朗普游刃有余地运用了这一手段。譬如,在已经知道自己已经遥遥领先的情况之下,却告知选民“自己可能输掉本次竞选”。

2. 失:社会分裂与治理困境

社会撕裂的恶化

长期依赖“恐惧政治”可能导致社会更加分裂,族群之间、阶层之间的矛盾被进一步激化,从而增加治理的难度。例如,“移民威胁”的宣传不仅使少数族裔备受歧视,也让原本温和的中间派选民感到厌倦。

政策执行的局限

过去特朗普执政期间的许多举措,如边境墙建设和税改计划,并未完全实现。选民可能对其“危机解决能力”产生疑问。

谁是得益者,谁是受害者?

1. 得益者

特朗普本人

制造恐惧直接提升了特朗普的政治权威和选民忠诚度。他的个人品牌因“强硬形象”得以强化。

右翼媒体与企业

右翼媒体如福克斯新闻因恐惧氛围的渲染而吸引了大量观众,相关企业则通过制造焦虑营销商品(如枪支、保险)而获利。

2. 受害者

少数族裔与社会底层

移民和少数族裔成为“恐惧政治”的主要受害者。他们不仅遭受政策上的直接打击,还因负面舆论被进一步边缘化。

美国的国际地位

特朗普的孤立主义倾向可能削弱美国的全球领导力,使其盟友离心离德。

总之,“制造恐惧”是特朗普权力策略的核心,也是他在政治舞台上成功的重要工具。“制造恐惧”作为一种政治工具,的确在特朗普的执政与竞选中扮演了关键角色。尽管这种策略能带来短期的政治收益,但长期来看,其可能激化的社会撕裂与信任危机,也给未来留下了深刻的隐患。我们需要意识到:恐惧是一种权力手段,但最终的成功取决于如何将这种手段转化为长久的治理能力。必须指出的是,恐惧的使用犹如饮鸩止渴,其短期收益背后潜藏着巨大的长期风险。“制造恐惧”还是一把“双刃剑”,如何平衡恐惧的运用与实际治理的需求,以趋利避害并把风险降至最低,这既是特朗普的挑战,也是现代民主政治面临的共同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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