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衍行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本文载于2月24日财富中文网。

当地时间周六（2月22日），巴菲特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Berkshire Hathaway）在年度报告中删除了关于多元化和包容性（DEI，Diversity, Equity, and Inclusion）的内容。去年的报告称，公司是通过“旨在发现合格候选人并促进劳动力多元化和包容性”的招聘做法来实现这一目标的。而今年的报告则省略了对多元化和包容性的内容。这一举措在全球商业界引发关注。

长期以来，伯克希尔公司一直表示，其分权式结构允许各个运营企业在不受高层干预情况下自行做出日常运营决策。

巴菲特从1965年开始经营伯克希尔公司。该公司总部位于内布拉斯加州奥马哈（Omaha），拥有Geico汽车保险、BNSF铁路以及一系列能源、工业、零售和服务业务。

DEI计划是指在工作场所中考虑女性、少数族裔和LGBTQ+（是女同性恋者、男同性恋者、双性恋者与跨性别者的英文首字母缩略字）等群体代表配额的政策。它受到了包括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内的许多保守派人士的反对。特朗普在上任后签署了行政令，取消联邦政府的DEI政策。

作为资本市场的风向标，伯克希尔的决定并非简单的“删减文本”，而是反映了一场深刻的经济与社会思潮转变。这一事件不仅关乎企业管理哲学的调整，更映射了美国及全球商业环境的变革。

回归利润与效率

“识时务者为俊杰。”巴菲特素以冷静、务实的投资理念闻名，其公司此次的调整绝非冲动之举，而是对全球商业环境变化的深思熟虑。DEI倡议在近十年间风靡一时，成为许多企业的“道德标签”，然而，随着全球经济的不确定性加剧，企业越来越倾向于关注核心竞争力，而非政治正确。

以史为鉴，企业的最终使命始终是创造价值，而非承担社会工程的角色。正如经济学家米尔顿·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在《企业的社会责任是增加利润》（The Social Responsibility of Business Is to Increase Its Profits）一文中所言：“企业的唯一社会责任是增加股东价值。” 在经济下行压力加大的背景下，越来越多企业开始重新审视DEI政策是否真正有助于业务增长，伯克希尔的做法无疑代表了一股回归商业本质的趋势。

DEI的误区

多元化和包容性政策的初衷是提升职场公平性，并通过多样化的团队提升创新能力。然而，现实并非总是如此理想。一些企业在实施DEI政策时，逐渐偏离了初衷，陷入了“配额至上”的误区。这种做法不仅可能损害公平竞争，也可能导致企业内部的低效决策、模棱两可、无所适从。

在高竞争、高技术行业中，业绩至上往往比身份指标更重要。例如，硅谷的许多科技公司虽名义上倡导DEI，但在实际招聘中，技术能力仍然是决定性因素。对伯克希尔这样庞大的集团而言（该企业集团的189家运营企业（拥有约39.24万名员工）），让旗下企业根据自身需求自主决策，远比强行推行DEI更符合市场经济规律。

务实选择

伯克希尔的决定不仅仅是理念上的调整，更反映了宏观经济环境的变化。当前全球经济放缓，企业面临通胀、供应链危机和劳动力市场变化等挑战，利润率承压。此时，企业需要更加精准地分配资源，将焦点放在业务增长、成本控制和技术创新上，而非继续投入大量资源在可能并无直接回报的DEI项目上。

值得注意的是，伯克希尔并未完全否定DEI，而是选择不再在年度报告中突出这一内容。这种做法反映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既不主动挑战主流价值观，也不过度迎合市场情绪，而是将决策权下放至企业个体，让市场机制自然调节。

商业世界的去政治化

伯克希尔的举动并非孤例。近年来，包括亚马逊、波音、花旗集团、福特、麦当劳、摩根士丹利和沃尔玛等众多企业都在淡化DEI相关表述，显示出全球商业界的一种趋势：企业正逐步去政治化，将重心重新聚焦于利润、股东价值和市场竞争。

此外，美国政坛的变化也影响着企业战略调整。特朗普政府时期曾签署行政令，限制联邦机构的DEI项目，而拜登政府则大力推动相关政策。这种政策的摇摆使得企业不得不在政治和市场之间寻求平衡。对于巴菲特这样的务实主义者而言，显然市场的逻辑才是最优先的考量。

资本世界的冷峻现实

巴菲特及其领导的伯克希尔公司，向来以市场逻辑为导向，其此次调整并非反对多元化，而是回归企业治理的核心逻辑：在市场竞争中胜出。伯克希尔的决定预示着企业管理的新趋势——去政治化、回归利润本质、强化市场导向。

在这个日益复杂、生存不易的商业世界里，企业终究要用业绩和市场份额来说话。伯克希尔的选择，是一次符合市场逻辑的调整，而未来，更多企业或将走上相似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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