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吴晓求系中国人民大学原副校长、中国资本市场研究院院长、金融学一级教授。
这既是历史片段的记忆,也是想告诉人们,奥密克戎的真相。它并不可怕,更不必惊慌。它就是另一种流感。
武汉疫情以来的三年,我参加的演讲、论坛、会议超过百余场(次),遍及东西南北中,从首都北京到文旅澳门,从现代之魂上海、杭州到西部之光西安、兰州,从海滨大连到论坛博鳌,从腹地武汉到蛮腰广州,从活力苏州到泉州永春,常怀忐忑之心,终能平安到家。自信精力充沛,体质坚朗,新冠疫情之类与我无关。然,这一天终于来了,我“羊”了。
一开始,我不认为“羊”了,始终认定是风寒引起的感冒。
2022年12月3日晚9:00许,因次日要去郊区住几天,我和夫人一同前往社区医院四季青医院做核酸,夫人做事向来细致小心,嘱我做核酸时,务必将口罩由下巴往上略翻,露出嘴屏住呼吸即可。我说,这不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娘里娘气,不至如此。我随即摘下口罩,张开大嘴,做完核酸后,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散步回家了。那一刻,奥米克戍病毒可能已潜入我身体了。
次日,即12月4日上午11:00,我从居家地世纪城前往郊区,一小时后顺利到达郊区住所,多日未来此处略感兴奋,屋外虽已零下5度,但仍开门开窗通风。午饭后略作小憩,便在书房中改起了我的书稿,在埋头修改书稿过程中,因窗户未关,已感冷风来袭,自信体质好,不为所动,仍埋头写作。下午5时许,友人来电,相约小聚,聊天娱乐一下,欣然允诺,丢下笔稿,便驾车狂奔而去。在和友聚途中,已略感受凉,故在车中和到友人家后整个晚上都将自己包裹得很是严实,两友人则是单衣短袖。小聚毕,寒风中驾车一小时回到郊区家中,已是半夜了。身体疲惫,快速睡觉,但躺在床上的感觉已感异样,精神和大脑不如往常爽朗,有些浊感。
12月5日故意晚起,试图多睡一会让体力恢复。上午10点起床后,完成洗漱等繁俗之事后进入早餐。记得张文宏大夫经常告诫大家,早餐一定要丰富营养,所以,我的早餐通常都是牛奶、鸡蛋、小米粥、煮红薯、肉包子或面包。早餐后,小区散步。北方的城市郊区小区,冬天住户很少,鲜有人在小区散步,加上疫情防控期,人就更少。天气很好,阳光充足,空气透亮,一边散步,一边猜测着小区的住户们为什么不来此住住,给小区带些生气。上午一小时散步,未感身体有明显变化。
午饭后,稍作休息,在司机小段陪同下,我们一行三人来到小区外一公里处核酸点做核酸,人很多,前面至少排了40人左右,这个核酸点是收费的,10人混管每人3.5元,可自费选单管。为保险起见,我和夫人各自选了一个单管,单管每人16元。20分钟后做完单管散步返回。
回到住所后,我便习惯地坐在客厅外面的一个窗户下休息喝茶。我有一个习惯,喜欢经常独自一人坐在窗户边上喝茶,静心欣赏窗外北方冬天的太阳、兀秃的树枝和湛蓝的天空。不巧的是,5日午后风比较大,坐在窗户边上还是能感受到阵阵冷风不知从哪里幽幽而来。期间,我还喃喃自语,这里似乎有股冷风不断侵袭着我,夫人劝我去客厅晒太阳,我听而不语,仍在此发呆。一小时后,似乎寒气已侵,头开始有滞重感了,感觉不妙,回到客厅休息。
5日的晚饭大约6:30开始。晚餐后,本想回到书房继续写作,但身体有异,开始觉得有点受凉感冒了,坐在客厅开始大量喝热水。依我之前经验,受凉感冒发烧,只要大量喝水(特别是热水)加上晚上加盖被子,捂出一身汗,第二天便基本好了。还记得2019年6月,我带团访问欧洲三国,上飞机前,高烧39°,13小时的飞行,我喝了十几瓶矿泉水,全程睡觉,全身湿透,首站到了爱尔兰首都都柏林后,高烧尽退,除了身体略显虚弱外,其它并无大碍。下飞机后有一场演讲和一个会谈,照样顺利完成。今天,也想依过去经验而行,试想应不会有什么大碍,自信满满。
从4号下午3点多做核酸以来,到5号晚上8点,我的单管核酸结果一直未有显示,夫人的阴性结果中午12点左右就已出来,3日晚在四季青医院的核酸检测,两天过去了,也没有显示(夫人的也没有出结果)。我的北京健康宝稍早弹窗了。我很吃惊,不断向12345申诉,没有任何结果。正在不断申诉过程中,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进来了,我下意识的认为,这个电话可能与我的核酸检测结果有关系,略加思考后便接通了电话。对方是一位口齿清晰、声音清亮、态度温和的年轻女性,她自报家门说是当地公安局流调中心的,这是我三年来第一次接到流调电话,颇感意外。她按程序询问了我的相关信息后告诉我,昨天(4号)的核酸检测结果异常,我随后和她做了三段对话:一是我可能受凉感冒了,据说感冒了会影响核酸检测结果;二是我的检测结果明确写的是“阳性”还是异常,她说,是异常。我再问,这个“异常”离“阳性”值还有多远?她说,她没有这个检测的具体值;三是我告诉她,我6号下午或7号必须回世纪城,因为线上有个重要会议要参加,但保证在没有出结果之前不会与任何人接触,自行隔离。她说,可以。我对这位流调人员,感觉很好,客观、理性、负责任。当时我还真担心,她带着几个大白,直接把我拉走,虽然当时抗疫新政正在逐步发布和实施,但过去层层加码时有发生,还是让人有些担忧。幸好,这件事没有发生,很是庆幸。
5号晚9点后,表症加重,无力、酸痛、头晕并开始发烧。直到这时,我仍认为是受凉引起的重感冒,嘱家人在我床上铺一厚被,再加盖一被子,试图通过闷汗、去寒解决头痛发烧。为了当晚能睡好、睡实,破天荒第一次在晚9:30睡前吃了一粒安定片,但实际上,整个晚上几乎都没有真正睡着过。躺在床上,下面铺着一床厚被,上面盖着一厚一薄被子,嘴里不断朝外喷出热气,就像蒸汽机火车头发出的声音,冒着呼呼热气。郊区住所没有体温计,更没有任何药。粗略估计,至少应有39°,整整一晚,只冒热气不出汗。
6日早饭后,夫人请司机小段去买体温计和银翘解毒片,我仍继续大口大口喝水以降体温,肌肉仍然酸痛无力。上午10时许,体温计和银翘解毒片买到了,开始测温和吃药,下午体温有下降,降至37.8°,食欲虽有下降,但食欲、味觉仍在。6日上午,夫人略有轻微咳嗽,这时我有过一丝想法,是不是真“羊”了?因为感冒是不会传染的。在没有明确检测结论前,在“感冒”与“阳性”之间摇摆不定,内心希望不是“羊”了。
下午3:00开始,照常在线上开了一个两小时的专业会议。晚饭后正在客厅休息时,又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位中年女性的声音,那种声音很特别,一听就是居委会的。她直接告诉我,你“羊”了。我随即把昨天与流调中心的对话内容告诉她了,她很客气很礼貌地告诉我,那就听上级流调中心的吧。估计“羊”很多了,也顾不上我这个已自动居家隔离的人了。
6号晚比前一天(5号)晚的感觉要好一些,热度降了一些,不再呼呼地往外喷热气了,但无力、酸痛仍然比较严重,嗓子开始干并伴有轻微痛,继续吃银翘解毒片(一次四片)。
7日早上起来后,身体整体都不舒服,有阻滞、晕沉之感。早饭后测体温37.5°,略有下降。上午即收到有关防疫新政的相关信息,并告知下午3:00国务院疫情防控办公室即将发布“新十条”,晚8:00,北京市还有进一步的优化政策发布。我当务之急,必须知道我究竟是“阳性”还是“感冒”。中午12点开车返回世纪城家,到家后约1点左右即做了抗原体自测,果然出现了“两道红线”,初步确定为“羊”了。有人告诉我,抗原自测有一定的差错率,最好明天再测一下,最后确定是“阳性”还是感冒。考虑到下午3:00和晚上8:00,国家和北京市都将发布防疫“新十条”及优化措施,以及次日再检一次。为慎重起见,我随后向单位主要领导报告了初步结果,并保证遵守“新十条”防疫要求。国家“新十条”和北京市“新十条优化政策”,鼓励非重症者居家隔离,不要去挤兑紧缺的医疗资源,决定遵守国家及北京市相关规定,继续完全自我隔离。
8日体温开始正常,回到36.8°。第二次抗原自测,再次显示“两条红线”,可以确定真“羊”了。夫人7日抗原自测还是“一道红线”,到了8日再自测也变成“两道红线”了,被我传染了。为此,心中有些歉意。由于银翘药放在郊区住所未拿回,7日中、晚和8日早、中改服用牛黄解毒片(一次四片)和复方鲜竹沥液,咽喉干痛时含一片西瓜霜,偶尔冲喝莲花清瘟冲剂。这一天略有咳嗽,并伴声音嘶哑,喉咙痛。晚上睡眠质量比前两天有很大改善。
9日早上起,测体温,又上升到37.5°,不适感加重了。8号体温正常,为什么9号反升到37.5°?原因何在?夫人建议停用牛黄解毒片,再购银翘解毒片,下午药到,改服银翘片。这一天仍有间歇性咳嗽,并伴有深度的剧烈的喷嚏,这种喷嚏和深度受寒后感冒时的喷嚏一样,喷嚏之后有少许清涕。晚上测体温37.4°,抗原体仍然是“两道红线”,从4日算起这已是从潜伏、发病后的第六天了。咨询朋友,要转阴必须七天后。好吧,耐心等待,决不放弃。我坚信,由“阳”复阴,就在未来两、三天。为了保持体力,9日晚,夫人特別清蒸了一只乌鸡(家里就剩一只鸡了),我一人吃了半只多,胃口挺好。
10号早上醒来,驱“羊”路上第七天,希望奇迹发生。测了两次体温,均是36.3°,体温正常,但没做抗原,不想让自己失望,放到10天后自愈吧。为什么要测两次体温呢?因为体感不如以前清爽,怕是测温不到位。上午10点,在刮去誓与病毒相抗争留了七天的胡须后,直奔书房,开始写作这篇难忘的《驱“羊”记》。这既是历史片段的记忆,也是想告诉人们,奥密克戎的真相。它并不可怕,更不必惊慌。它就是另一种流感。还想提醒人们,非重症,不必去医院挤兑并不富裕的医疗资源。一旦感染,务必多喝水、多休息、早睡觉、不焦虑、莫恐慌、平常心。
这是一个特殊的时刻,我们一起共度时艰、告别苦难,尽快让社会回到三年前自由而快乐的时光。祝福我们的国家,祝福我们的人民。我们终于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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