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刁大明系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外交学系系主任,本文转自11月18日北京日报。
2024年美国大选已经落下帷幕,这场选举是一场特殊的选举。研究它会对美国意味着什么、留下一些什么,显得很有意义。
两个美国的对决、基本盘的对决
一开始,很多人认为这是两个总统的对决,一个现任总统,一个前任总统。从去年9月份到今年7月份一直是这个状态,两个总统对决就意味着两个美国的对决。换句话说,两个人都用了四年或者是将近四年的时间告诉世界,他如果当总统的话在内政外交上会做什么,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
2016年投票日之前,很多人都觉得是希拉里当选。但在一个民间智库的会议上,我就说无论谁当选美国都会进入特朗普时代,这句话确实是应验了,但却留下了极大的不确定性。这些不确定性是很值得深究的。其背后的原因当然是,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在美国表现得淋漓尽致,美国这样一个深刻嵌入世界秩序当中的国家的百年变局,当然也就深刻地牵动着世界的变局。因此,各种政治生态交汇在同一个时间节点的选举政治就表现得更为明确。两个总统的对决就是两个美国的对决,完全不同的两个道路、两个方向的对决,完全没有想象空间的对决。即便换了哈里斯恐怕也还是如此,完全是两个不同版本的美国的对决。两个美国的对决,也就是基本盘的对决。
美国政治走向的风向标
这场选举对我们判断美国未来一段时间的走向,美国政治经济社会结构的走向,具有风向标的意义。主要的意义来自所谓政治周期的说法,我相信是有周期的。从美国政治的角度考虑,可能有一半人是认为有周期,一半人认为没有周期,我仍旧执念地认为有周期。
周期需要节点,是一个什么节点呢?2016年在美国发生的是一次以选举面目出现的社会运动,而特朗普就是借助这场社会运动登台的,社会运动的成功就是当选。如果这个说法有意义的话,那2020年是什么呢?如果2016年是一场自下而上的反对华尔街、反对华盛顿精英的草根的、有民粹感的社会运动的话,那2020年是不是一场自上而下的在疫情背景下对特朗普内政外交极端做法纠偏的精英行动?颇有这种感觉。
2024年特朗普的当选虽然有点意外,但事实上极有可能意味着一个旧周期的结束,一个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的温和自由派周期的结束。
司法政治化是两党共同的癫狂
选举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就看到了围绕特朗普展开的四个刑事起诉,民事的当然更多。当时,我们很多人都开始讨论这些刑事起诉会不会影响选举,结果是没有任何一场刑事起诉在选举之前有明确的着落。即便是封口费案,也是在投票后三周即11月26日才会做出最终的量刑。它对选举本身没有明显的不可逆的直接影响。法院的权锤没有代替选票,完全不同于2000年选举当中联邦最高法院的作用。2000年时是选民完成了投票过程之后,不得不让司法机构发挥作用。而如今,选民没有做出决定,司法部门当然不会冒着巨大的政治风险去做出选择。所以通过这个态势,可以意识到三个问题。
一是美国的司法机构其实还是有最基本的所谓明哲保身的秩序感。他们绝对不会代替其他利益、其他政治因素来做决定,因为这个政治风险太大了。他们不会这么做,他们一定会躲到最后、拖来拖去到最后。
二是美国的司法毫无疑问政治化、工具化了。有观点说特朗普的受审是“司法公正”,即便是前总统也必须负责。当然不是如此!如果特朗普不再竞选,这些起诉还会有吗?当然不会!这些事情都会一笔勾销吧?这显然是司法权力被严重地政治化的表现。
三是美国政治的彻底崩坏。虽然不影响选举结果,但至少目前这34项重罪是要量刑的。如果真的不是罚款这么简单,而是出现拘役的话,哪怕是戴个电子脚镣,或者哪怕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这到底对美国政治意味着什么?在总统任内,特朗普可以暂时避开刑责,但总统卸任之后呢?可能就会出现2029年1月20日迎来了新总统,刚刚卸任的特朗普扭身等来的就是警车。这对美国意味着什么?当年福特赦免尼克松全美哗然,私相授受、赤裸裸的政治交易,他让你当总统你就给他赦免了,但事实上多少年之后人们重新看这段历史时才意识到这种做法保持了美国总统制最基本的稳定。但如今极可能出现的特朗普这一幕,意味着什么?在特朗普政府的四年中,坐在台下看着特朗普乖张或极端的张牙舞爪时,民主党做了什么?民主党除了批评特朗普之外,民主党做的所有回应特朗普的事情实际上是在效仿他,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民主党没有以正道的方式来回应特朗普的坚持。民主党在对付特朗普的时候,也在接受特朗普对他们的负面改造,在变得跟特朗普一样在冲破这个秩序。而特朗普冲破的秩序是他个人的,民主党对这个秩序的冲破却是系统性的。所以,不是任何一个党的极端,而是两个党共同的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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