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晋斌系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本文转自2月13日中国宏观经济论坛CMF。

2024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稳住楼市股市，防范化解重点领域风险；健全多层级金融服务体系，壮大耐心资本，更大力度吸引社会资本参与创业投资，梯度培育创新型企业，深化资本市场投融资综合改革，打通中长期资金入市卡点堵点，增强资本市场制度的包容性、适应性。

笔者认为，稳中求进推动金融高质量发展，重点包括两方面内容：第一，资产价格成为我国宏观调控的重要考量因素，牢牢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底线；第二，金融要服务于实体经济，引导资本市场更好使用金融资源推动科技创新与产业发展，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

一、资产价格成为我国宏观调控的重要考量因素

稳住楼市股市是当前我国宏观政策的发力点之一，资产价格已成为宏观调控的重要考量因素，为科学的宏观调控赋予了新内涵。

楼市在我国经济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涉及三大经济主体：居民、地方政府和银行。居民将大量储蓄配置于住房，使得住房成为其最重要的资产，直接关系到家庭财富的保值与增值。相关研究表明，以市场价格计算，当前住房占居民家庭资产财富的比重在60%—70%，财富效应直接关系到居民的消费行为。土地出让金是地方财政收入的重要支柱之一，而地方财政收入事关各地社会民生保障和经济增长动力。数据显示，2024年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收入约4.87万亿元，同比下降16%，相比2021年的峰值下降近4万亿元，相比2023年下降近1万亿元。从投资来看，数据显示，2024年全国房地产开发投资约10万亿元，比上年下降10.6%，占固定资产投资的比例为19.5%，相比2020—2021年的高点下降了近10个百分点。房贷对银行来说是重要的生息资产，房贷数量和质量事关银行体系的盈利性和稳定性。2021年，房地产开发企业国内贷款和个人按揭贷款规模分别约为2.3万亿元和3.2万亿元，占房企到位资金的27.5%。2024年，房地产开发企业国内贷款和个人按揭贷款规模分别约为1.52万亿元和1.57万亿元，同比分别下滑6.1%和27.9%，两者占房企到位资金的28.9%。2024年，新建商品房销售面积约9.7亿平方米，同比下降12.9%；销售额近9.7万亿元，同比下降17.1%。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合理控制新增房地产用地供应，盘活存量用地和商办用房，推进处置存量商品房工作，推动构建房地产发展新模式。在构建房地产新发展模式的过程中，房地产领域的投资、融资以及销售环节均经历了广泛变革与深度调整。为促进房地产市场平稳健康发展，央行近期出台了一系列房地产金融新政策，这些政策涵盖多个方面，包括引导银行降低存量房贷利率，允许政策性银行、商业银行贷款支持有条件的企业市场化收购房企土地，盘活存量用地，缓解房企资金压力。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协同发力，充分发挥政策合力，为房地产市场的平稳健康发展提供有力支持。其中，专项债券的使用范围进一步拓宽，明确允许地方政府专项债券用于土地储备，包括支持地方政府回收符合条件的闲置存量土地，以及确有需要的地区用于新增土地储备项目。

从股市来说，除了交易税收和监管外，主要涉及两个重要的市场主体：投资者和上市公司。对投资者来说，股票是获取投资收益的重要渠道，是决定投资者财富的重要变量，财富效应直接影响消费；对上市公司来说，公司市值是最重要的质押品和抵押品，股价上升能提升企业融资能力并促进企业投资创新。因此，股价是激励社会消费和激发社会投资创新热情的重要变量。

我国股市中小投资者占绝大多数，散户占比超过99%；上市公司超过5300家，股市市值占GDP的比重接近70%，无论是在深度还是广度上，资本市场的成长空间巨大。《中国资本市场投资者保护报告（2024）》指出，我国股市投资者有2.2亿，基金投资者超过7.2亿，股票市场的健康发展事关上亿家庭。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要打通中长期资金入市卡点堵点，增强资本市场制度的包容性、适应性。1月22日，中央金融委员会办公室、证监会等联合印发《关于推动中长期资金入市工作的实施方案》明确，重点引导商业保险资金、全国社会保障基金、基本养老保险基金、企（职）业年金基金和公募基金共五大类中长期资金进一步加大入市力度，优化市场投资者结构，发挥机构投资者价值发现功能，明确了险资服务国家战略和资本市场的方向、任务，发挥险资作为长期资金、耐心资本在做好资本市场“稳定器”方面的作用。

证监会1月26日印发的《促进资本市场指数化投资高质量发展行动方案》明确，推动资本市场指数化投资规模和比例明显提升，加快构建公募基金行业主动投资与被动投资协同发展、互促共进的新发展格局；强化指数基金资产配置功能，稳步提升投资者长期回报，为中长期资金入市提供更加便利的渠道，助力构建资本市场“长钱长投”生态，壮大理性成熟的中长期投资力量。通过深化资本市场投融资综合改革，股市作为投资财富管理的功能上升至新高度。这意味着伴随经济高质量发展，资产价格在我国宏观经济运行中的重要性愈加明显。

二、扎实推动金融-产业之间的良性循环

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其本质在于服务实体经济。在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进程中，金融的关键作用体现在高效配置资源、精准助力科技与产业腾飞方面。资本市场不仅是企业融资的重要平台，更是科技创新和产业升级的加速器。

目前，我国资本市场已成为世界第二大资本市场，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国持续构建多层次金融服务体系，把着力点放在强调发展市场和金融机构资源配置以及风险管理功能上。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本质是要让有效的金融供给和有效的实体经济需求相匹配，让金融回归服务实体经济的本质属性，并为投资者带来基于企业利润的稳健回报。金融回归服务实体经济的本质属性，可以避免资产价格泡沫，降低系统性金融风险。通过金融发展能够促进实体产业创新和经济增长，居民收入增加反过来需要更多的金融服务，从而促进金融本身的发展。金融回归服务实体经济的本质属性才能确保金融与产业之间、金融发展和经济增长之间形成良性互动格局。

自2009年创业板设立、2019年科创板推出以来，我国资本市场在服务科技创新方面不断探索创新，科技产业集聚效应逐步显现。2021年北交所正式运营，专注于服务“专精特新”中小企业，积极探索契合创新型中小企业特点的基础制度安排，进一步完善了多层次资本市场体系。2024年4月底，沪深北交易所发布了修订后的《股票发行上市审核规则》等业务规则，修订内容涉及上调主板上市标准、上调研发投入等科创属性评价指标、强调创业板成长性要求等。这些调整旨在优化资本市场资源配置，激励创新，提升市场支持科技创新企业发展的能力。与此同时，为了激励银行等金融机构加大对科技创新类企业的信贷支持力度，助力有技术、有科技含量的企业做大做强，央行创造了科技创新与技术改造再贷款、设备更新改造再贷款、科技创新再贷款等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直达实体经济创新领域。近年来，央行结构性货币工具余额基本保持在央行总资产的15%左右，有力支持了创新和经济结构调整优化。

建设和运用好多层次资本市场，要面向科技前沿的“硬科技”领域，汇聚起一批涉及各产业链环节、多应用场景的创新企业，充分利用好社会储蓄资金，在促进科技、资本和产业高水平循环上持续发力，助力加快推动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Wind数据显示，2024年底创业板和科创板上市公司数量占比分别为10.8%和25.3%，市值占比分别达到7.4%和12.6%，初步形成了激励创新的资本市场生态结构。各地政府通过组建鼓励创新的资本平台，引导挖掘创新资源，鼓励投融资机构将更多资本要素投入到具有潜力的新兴产业，培育更加完善的多层次资本创新生态。近期，政府出台了一系列政策举措，鼓励耐心资本、长期资本加强重点领域投资，加大对国家重大战略、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的投资力度，将有利于进一步形成结构平衡、激发创新的资本市场环境，推动金融与产业之间形成良性循环。

稳住楼市股市、激发资本市场创新和市场制度的包容性、适应性，突出了问题导向，充分体现了“稳中求进”的工作总基调。通过稳定市场预期、优化资源配置以及推动制度创新，金融体系将为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形成提供坚实的资金支持和全方位的金融保障，助力经济高质量发展迈上新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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