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岳希明系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徐静系中山大学国际金融学院，本文转自7月29日经济研究公众号。

收入再分配政策主要包括两种工具：个人所得税与社会保障支出。在调节收入分配上，个人所得税和社会保障支出的作用对象和调节方式完全不同。简言之，通过基本扣除和超额累进税率等设计，个人所得税可起到限制高收入群体收入的作用，而社会保障支出则通过提供转移支付来提高低收入群体的相对收入水平。两种再分配政策都能使可支配收入差距与市场收入差距相比得以缩小，这也是发达国家人均可支配收入基尼系数低于发展中国家的主要原因。

虽然同为再分配政策工具，但个人所得税与社会保障支出的再分配效应相差较大。以往文献显示转移支付的再分配效应远远大于个人所得税。但是对于个人所得税和社会保障支出相差悬殊的再分配效应，以往文献并没有进一步追究其根源和可能的政策含义，而是把关注的重点放在了政策工具的规模及其累进性之间的关联上。那么，为什么转移支付的再分配效应远远超过个人所得税？作为再分配政策手段，二者的相对优势如何？在政策实施层面，应当更关注政策规模，还是应当把注意力放在累进性上？与再分配政策调节机制相关的这些问题，在以往相关研究中未能得到足够的重视。

主要内容和结论

在以往研究的基础之上，本文首先考察了转移支付再分配效应远超个人所得税再分配效应的原因，然后探索了政策工具规模与累进性之间的关联，包括二者的相对重要性和相关关系。本文的主要结论包括：第一，累进性是两种政策工具再分配效应相差悬殊的主要原因，即转移支付的累进性取值远超个人所得税，最终导致社会保障支出的再分配效应远大于个人所得税。第二，在个人所得税规模（平均税率）和累进性的相关关联上，一方面，规模和累进性之间存在负相关关系，即累进性随个税平均税率的提高而减弱，二者属于互为抵消的关系。另一方面，在决定个税的再分配效应上，规模因素较累进性更重要。因此，在保证累进性的前提下，提高个人所得税平均税率，是发挥个税再分配调节作用的关键。第三，转移支付的规模（转移支付率）和累进性之间存在着正相关关系，即随着社会保障支出规模的增加（即转移支付率的提高），社会保障体系对低收入人群的瞄准性会逐步得到改善，二者属于互为增强的关系。在扩大社会保障支出规模的同时，尽量将资金分配倾向于低收入人群，是社会保障支出发挥再分配功能的关键，也是社会保障体系发展的一般规律。

本文的主要贡献是对税收和转移支付的“再分配调节机制”开展了进一步的研究，运用国际比较数据，首先观察了个人所得税和转移支付再分配效应相差悬殊的原因，其次对其累进性和规模的关联进行探讨，揭示和讨论了两种再分配工具发展的一般规律以及改善其再分配效应的关键政策。我国正处于由注重效率向更注重公平和共同富裕转型的关键阶段，为实现全体居民共享发展成果，加大税收、社保、转移支付等再分配政策的调节力度是重要政策方向，而厘清再分配政策的调节机制和一般规律对未来政策改革具有重要的实践意义。

政策启示和建议

首先，本文和以往文献的分析显示，收入再分配效应主要来源于转移支付，个人所得税的贡献较小。这意味着，如果要大幅度降低当前我国居民收入差距，应当主要在转移支付或社会保障体系上下功夫，过分期待个人所得税在缩小收入差距上的作用，或不加区别地强调个人所得税和转移支付在缩小收入差距上发挥同等作用并不现实，还可能产生误导。

其次，在对再分配效应的贡献上，个人所得税虽然不及转移支付，但并不是可有可无。除了个人所得税具有无可替代的功能（如调节高收入人群的收入）之外，即使单纯从缩小收入差距的角度考虑，当前我国个人所得税仍然有进一步发挥作用的空间。根据本文的结论，为了进一步提高我国个人所得税的再分配效应，需要降低基本费用扣除，如此可以扩大个人所得税的纳税人范围，提高个人所得税的平均税率。在此过程中，个人所得税的累进性虽然会弱化，但因平均税率较累进性更重要，因此个人所得税的再分配效应会加强。

最后，本文的分析结论有助于理解当前我国社会保障体系调节收入分配的现状，对改善其再分配功能具有一定的启示。养老保险是我国社会保障体系中规模最大的项目，当前我国养老金待遇水平在不同人群之间尚存在一定差距。虽然这种现状存在一定问题，但改革开放后我国社会保障的发展历程是符合社会保障发展规律的，与当今发达国家在社会保障发展初期的状况基本一致。事实上，随着我国养老保险和其他社会保障措施逐步惠及广大的农村低收入人口，我国社会保障支出的收入分配效应将较快提高，再分配效率也将得到明显的改善。未来要在增加社会保障投入的同时，将新增社会资金主要用于农村低收入人口的福利改善，从而在持续扩大社会保障网络对农村人口覆盖面的同时，逐步缩小不同人群养老金水平的差距，增强社会保障支出的收入分配效应。

(欢迎关注人大重阳新浪微博：@人大重阳 ；微信公众号：rdcy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