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英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院务委员兼合作研究部主任、研究员。本文刊于2022年6月16日21世纪经济报道。

本月初欧盟正式通过对俄罗斯的第六轮制裁，首次拿出了对俄部分石油采取禁运制裁的“大杀器”，这为本已持续上涨的国际油价火上浇油。截至6月8日,国际油价相比6月1日已上涨7美元，涨幅超6%。WTI原油合约价格距今年俄乌冲突初期的高点仅有一美元之遥。国际油价的持续上扬，也令人警惕欧洲能源危机的发生。

能源价格上涨直接推升通胀和核心通胀。近日，为控制被能源价格不断催升的通胀水平，也为应对美联储连续50个基点的大幅加息，多国加速加息。被带了节奏的欧洲央行也将结束8年负利率长跑，今年或加息150个基点来抑制奔腾的通胀。但利率走高抬升企业财务成本，在低失业率下欧盟还要防工资和通胀螺旋式上升的风险，令能源危机下的欧洲经济四面楚歌。

尽管国际能源署在今年俄乌冲突初期和美欧对俄制裁初期时就提出了应对欧洲能源短缺的十大建议，但是在欧美对俄不断加码实施能源制裁之下，伴随暑期来临用电量增加，全球特别是欧洲恐再现一次能源危机和二次能源危机，因此国际能源署向全球发出警示。国际能源署执行干事法提赫∙比罗尔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俄罗斯是全球能源体系的基石，俄乌冲突和西方国家对俄制裁使全球同时面临石油、天然气和电力三重危机。

油气能源对欧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长期以来，由于产量有限和产能下降，供给短缺，欧洲一直需要大量进口油气等能源。其中，欧洲天然气的90%依赖进口，而其进口中的40%又依赖俄罗斯，而石油和煤炭的27%和46%也来自俄罗斯。油气等相对清洁的能源对欧洲的重要性不仅是作为电力的主要来源，而且在双碳约束下，欧盟已将减排上升到法律的硬性约束，石油特别是天然气成为当下应对气候变化挑战和环境可持续发展的不可或缺能源。

欧盟内部对制裁俄油气的激烈争论，以及最终欧盟对一些进口俄石油的方式和国家采取例外措施，反映出欧盟难以承受全面禁运俄罗斯油气的严重后果。如果对照全球石油生产第一大国的美国，在其石油消费中，进口俄石油不足8%，但是从美国对俄罗斯实施能源禁运以来，美国在制裁实施前就超量进口，制裁实施后通过转口绕过制裁进口俄石油及制品的情况下，美国国内的汽油价格仍然快速攀升。

尽管欧盟提前为应对制裁俄罗斯的能源危机做了功课，但依然无法找到万全之计。早在今年3月份，欧盟就发布了《欧盟可再生能源(REPowerEU)：欧盟实现经济、安全和可持续能源供应的联合行动》，并不断地完善，希望在俄乌冲突及美欧对俄制裁和反制裁之后，欧盟可以在2030年前摆脱对俄天然气的依赖，提高能源独立性。为此提出多项举措，从供应到库存，从提高能效到进口多元化，加速新能源布局，高效利用能源，甚至建议冬季调降室温以控制能源需求。除了增加碳减排支出的计划之外，欧盟还将额外投资1950亿欧元以摆脱对俄能源的依赖。欧盟执委会表示成员国可对能源企业从高昂的燃气价格中获得的利润征税，国际能源署统计今年或带来2000亿欧元的收入，这笔收入将用来补贴电费支出的增加。

墨菲定律恐令欧盟再陷能源危机。欧盟采取上述的种种举措是为了降低对俄能源进口的依赖，制裁是为了减少俄罗斯的油气出口收入，这也是为制裁和应对俄反制裁做准备。而与美国不同的是，欧洲能源不只是紧平衡，而是一直因产出减少而供给不足，在2021年下半年，还没有俄乌冲突及制裁和反制裁的影响，一次能源没有短缺，但是因为风速50年来最小风电不给力等原因，欧洲就爆发了严重的能源危机，天然气价格一度上涨8倍。

目前看来，新能源短期难以接续传统能源，其他替代能源诸如锐减的核电要填补电力缺口也尚需时日。在美国150亿立方米LNG的画饼中，欧盟还在酝酿天然气制裁。而伴随疫情好转，能源需求快速拉升。同时盛夏来临，用电量上升，欧洲也需为冬季采暖补库存，在禁止俄罗斯煤炭进口后，大部分俄罗斯石油再遭到禁运，欧洲能源供求失衡将进一步加剧，并引发通胀加剧。在未来欧盟进一步禁止俄油气进口后，即使不顾成本，舍近求远去购买，欧盟也难以找到充足的能源来替代，能源短缺加剧恐陷入能源危机。叠加美联储加息缩表带动欧央行加息退出负利率，增速预期已经腰斩的欧洲经济前景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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