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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黎明:伊朗核问题前景及对大国关系的影响

发布时间:2016-04-26 作者: 华黎明 

伊朗核问题,是冷战结束后一个超级大国与一个伊斯兰大国之间延续时间最长、对世界影响最大的对峙,也是对世界核不扩散体制的严峻考验,其中不仅有大国间的博弈,而且其解决前景直接影响中东是战还是和的前景。在伊核问题上,美俄利益既有重叠,也有冲突,后者大于前者。

  作者华黎明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本文刊于国关前沿通讯微信公众号。


  伊朗核问题,是冷战结束后一个超级大国与一个伊斯兰大国之间延续时间最长、对世界影响最大的对峙,也是对世界核不扩散体制的严峻考验,其中不仅有大国间的博弈,而且其解决前景直接影响中东是战还是和的前景。


  一、伊朗拥核的主要动机


  伊朗拥核的决心很大,不可逆转,正如美国民主党元老布热津斯基所说,“伊朗人已经拥有了铀浓缩的能力,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首先,伊朗人不分宗教和政治信仰都有一个“强国梦”。在当今世界上,拥有核技术是强国的重要标志,当伊朗环视周围的俄罗斯、印度、巴基斯坦和以色列都拥有核能力时,拥核就成为伊全民的理想和追求。


  其次,伊朗伊斯兰政权成立后安全形势始终险峻。两伊战争、海湾战争、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先后在其国内和周边发生。美又视伊为“邪恶轴心”,不断扬言要推翻伊政权。为此,伊朗现政权迫切需要掌握核技术,以此作为一种威慑力量保护自己免遭萨达姆的厄运。


  第三,伊朗有着强烈的充当地区领袖的欲望。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后,伊朗军事力量迅速膨胀,影响力也深入到伊拉克、阿富汗和处于阿拉伯心脏地带的黎巴嫩真主党和巴勒斯坦的哈马斯。而拥有核力量和中远程导弹投射能力则是伊朗充当地区大国的必要条件。


  第四,美伊长期敌对是迫使伊朗坚决拥核的根本原因。自1979年伊朗“伊斯兰革命”以来,美始终视伊为敌对政权,并谋求改变其政权。伊则视美为最大安全威胁,并谋求将美势力逐出波斯湾和中东。2003年伊核问题曝光后,美一方面担心一个有核的伊朗威胁美在中东的战略利益,另一方面企图在防止核扩散的大旗下借助国际力量压垮伊现政权。在美压力下,伊民众的民族主义情绪不断攀升,核问题被演绎成一种民族悲情,同时推出了激进的、强烈反美的内贾德出任总统,并立即恢复浓缩铀生产。考虑到国内政治,伊政府在核问题上已无退路。


  二、伊朗核问题的发展前景


  伊朗坚称发展核能只用于和平目的,无意研制核武器,但其核计划不透明且全部由革命卫队掌控,国际社会对伊核计划意图的怀疑和不信任不是毫无理由的。伊朗拥有核武器会引发中东地区的核军备竞赛,也可能导致核武器的进一步扩散。但以美为首的西方国家一味强调制裁甚至采用非外交途径,反而可能使伊核问题乃至地区形势更加复杂化。


  一是联合国安理会在美主导下不断加大对伊施压力度。施压的主要手段就是对伊实施制裁乃至授权动用武力。美希望英、法、俄、中、德五国支持其对伊朗增压的行动。按照美逐步升级的路线图,每升一级就意味着对伊制裁增加一次份量。当制裁的份量超出五国的承受力时,它们与美就难以保持一致,因为这五国在伊均有巨大的经济利益。如果它们始终与美保持一致加大对伊制裁力度,伊朗不仅不会就范,反而会宣布停止与国际原子能机构合作,甚至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这是一条逐步加剧对抗的道路,前景不容乐观。


  二是美以不惜动用武力迫使伊朗就范。布什政府期间,美国始终强调保留对伊动武的选择。奥巴马执政后,迫于内政外交需要,对伊不再强调以武力相逼,发动战争的风险已大为降低。但由于以色列不断对美施压,不能排除美政府在国内政治发生重大逆转情况下为以军事打击伊朗“开绿灯”的可能性。这将导致一场毁灭性的战争,给中东和世界和平带来严重危害。


  三是美伊谈判和平解决伊朗核问题。伊核问题久拖不决,根本原因是美伊之间的不信任和敌对。美伊谈判并非不可能。从历史看,美与伊斯兰政权曾有过数度秘密合作。奥巴马上台前后都曾强调要与伊朗谈判,只是对伊2009年大选结果感到失望,才改变态度寄希望于伊政权更迭,热衷于对伊制裁。伊朗从自身的利益考量,也需要与美改善关系,只是目前伊执政党在国内政治中的回旋余地越来越窄,而美要价又越来越高。但结束美伊敌对,实现美伊关系正常化是打破伊核问题僵局的关键所在。


  三、伊朗核问题对大国关系的影响


  俄罗斯、欧盟和中国在核不扩散问题上与美有共同语言,但它们在伊又有各自特殊利益,伊核问题使美俄、美欧和美中关系面临严峻考验。


  一是对美俄关系的影响。伊朗是美控制中东乃至整个欧亚板块志在必得的战略要地,在反美的伊斯兰政权统治下的伊朗是美心腹之患。对美而言,核问题只是更迭伊现政权的一个切入点,其战略意义远胜于核扩散本身。伊朗对于俄罗斯有重要的战略意义,俄视伊为其南翼的重要战略支撑点,伊是俄重返中东、树立大国形象、牵制和削弱美的一张王牌。从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伊成为俄遏制北高加索地区逊尼派极端伊斯兰势力、保持对阿富汗影响力的传统伙伴;伊可协助俄削弱土耳其在外高加索地区的战略扩张;俄伊在防范美插手里海能源问题上也有共同利益。同时,俄在伊还有重大的经济利益,伊还是俄重要武器进口国。一个与美不合的伊朗显然有利于俄。


  在伊核问题上,美俄利益既有重叠,也有冲突,后者大于前者。伊朗拥有核武器导致中东地区核扩散不符合美俄利益,要求伊朗弃核是美俄的共同立场。但美终极目标是促伊改朝换代,这将极大损害俄在伊巨大经济和战略利益。2003年以来,在有关伊核问题的大国磋商中,俄多次顶住了美制裁伊朗的压力。当2005年伊朗恢复浓缩铀加工而引起国际社会普遍不满时,俄又提出了将伊浓缩铀加工转移至俄境内的大胆建议,但此举却遭到美反对,使美俄关于伊核问题的磋商陷入僵局。2009年,奥巴马“重启”对俄关系,允诺停止在波兰和捷克部署导弹防御体系,推迟乌克兰和格鲁吉亚加入北约,减缓北约东扩的步伐,以换取俄在伊核问题上对美的支持。2009年下半年,俄对伊核问题立场发生戏剧性变化,俄不再明确反对制裁伊朗。然而,美俄之间的矛盾是结构性的,伊朗对于俄至关重要,俄对伊核问题立场看起来摇摆不定,实际是待价而沽,以最大限度维护俄切身利益。


  二是对美欧关系的影响。当前,美欧在伊核问题上的最大共同点是对伊施加外交压力,迫伊放弃核计划。迄今,无论在国际原子能机构还是联合国安理会,美欧在伊核问题上都是共进退的。但这并不意味美欧对伊政策是一致的。欧美在伊朗问题上利益不同,理念不同,面临的挑战也不同。与美相比,欧盟更依赖中东能源,欧盟年均80%的石油进口来自波斯湾。在经贸领域,欧盟与伊朗经贸依存度较高。从1995年起欧盟成为伊主要贸易伙伴;2006年12月后,伊中央银行逐步将美元资产换成欧元,并决定以欧元进行石油贸易结算,欧盟可从中获取巨额经济利益;2008年,尽管欧盟与伊朗围绕伊核问题关系紧张,但1-5月欧盟对伊出口额达到44.7亿欧元,同比增长17.8%;伊朗超过40%的进口、36%的出口面向欧盟。此外,欧洲各国内还存在着庞大的穆斯林社团,它们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牵制着欧洲对伊斯兰国家的政策。而美政府的中东政策历来受制于犹太人集团。欧洲在伊核问题上究竟能与美一道走多远,还要看今后形势发展。


  三是对美中关系的影响。1979年伊朗伊斯兰政权上台后,美伊由盟友转为敌人,而中国继续保持并扩大了与伊正常友好关系,美对此是有戒心和反感的。这个问题多年来始终是影响中美关系的消极因素之一。伊朗是西亚地区的大国,其战略地位和丰富的能源对中国十分重要。但伊朗对于中国的意义,远逊于伊对于俄、欧的利益。在伊核问题上,美是当事国,欧盟是居间调停的一方,俄是深深卷入的一方,而中国则相对超脱。在伊核问题上,中国既不可能像在朝核问题上那样充当东道主角色,也不可能像俄那样去扛旗和挑头。中国不会唱主角,但又拥有关键一票。中国最关切的,一是伊朗不拥有核武;二是中国在伊利益不受损;三是世界和平不因伊核问题遭破坏。美以怀疑的眼光误读中伊关系,在伊核问题上对中方面立场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并以此“检验”中国是否是“负责任的国家”。这将不可避免地给中美关系带来负面影响,也不利于伊核问题的顺利解决。(欢迎关注人大重阳新浪微博:@人大重阳,微信公众号:rdcy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