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敬伟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客座研究员，本文刊于9月10日《联合早报》。

后安倍时代的首相争夺战拉开战幕。

一匹政治黑马闯进来。9月2日，本无意参与自民党总裁争夺战的内阁秘书长菅义伟宣布参选。离14日还有几天，日本形成了菅义伟和自民党政务调查会长岸田文雄、自民党前干事长石破茂三方竞争的格局。

三人之中，菅义伟派系色彩较淡，但得到了自民党内七个主要派系中五个的支持，如细田派、麻生派、竹下派、二阶派等。石破茂属于反安倍派，拥有基层的更多支持。不过，此次自民党总裁选举，主要采取国会自民党议员投票的方式，基层意见不占主导。

这就意味着石破茂要想通过“地方压逼中央”的方式获得自民党总裁，继而接任首相的方式，并不那么可靠。尽管如此，根据《读卖新闻》的调查，岸田文雄和石破茂均打算在出生地广岛县、鸟取县在内的35个都道府县进行预选，他们希望获得占比四分之一强的地方代表选票。

菅义伟的优势在于已经获得主要派系大佬的支持，在中央势力巨大。当然，来自大佬的支持，也是基于菅义伟没有派系，这也体现了他长袖善舞的政治协调智慧。日本政坛尤其是自民党高层博弈，向来波诡云谲，过于明显的派系色彩，容易导致其他派系的反对，譬如岸田文雄本是安倍属意的继承者，但他没有获得其他派系的支持。过于个性化的政治人物，也往往犯了政治大忌，譬如石破茂。

在安倍突然辞职的政治氛围下，自民党需要一位维稳首相，既要确保安倍路线继续下去（安倍所期）又要确保自民党政权稳固，而且要维持安倍期望和自民党愿景的相对平衡。在此情势下，菅义伟就成为自民党各派系中更为妥当的人选。

安倍第二任期的八年间，菅义伟地位稳固。安倍对此没有意见，因为菅义伟强调将会继承安倍政权的路线。此外，他也获得自民党干事长二阶俊博的支持，支持他“尽其所能”。

因为四平八稳，因为没有派系色彩而被各派系大佬集体支持，菅义伟的优势也可能变成劣势。一方面，他长期在党内任职，在坚持安倍内政路线上没有问题，但在外交和国际视野上缺乏经验。

然而，日本国政充满不确定性，一是日本经济严重下滑。数据显示，日本第二季国内生产总值（GDP）折合年率萎缩27.8%，衰退幅度超过市场预期的萎缩26.9%，创下1955年有数据记录以来的最大降幅。在经历了连续三个季度负增长后，经济规模已倒退回2011年经历海啸和核灾难之后的水平。日本智库预计，日本经济恐怕要到2024年后，才能回到疫情暴发前及消费税调高前的水平。

二是“安倍经济学”陷入困境，改革动力缺乏，且东京奥运会变成“鸡肋”。因此，在坚持改革方面，菅义伟面临诸多困境。至于外交层面，安倍辞职被观察家们解读为面临中美两强选边站的尴尬，菅义伟如何在中美两强间抉择，也考验其政治智慧。

无派系色彩的菅义伟，现在或得到诸多派系支持，未来也可能被这些派系抛弃。这是没有根基的菅义伟必须考虑的远忧。

岸田文雄和石破茂在没有得到各派系大佬支持的情势下，反而彰显出有别于安倍路线的个人色彩，而且他们批评党内派系对菅义伟的支持是缺乏民主。岸田公开强调有必要对“安倍经济学”进行修正。他提倡建立“贫富差距小的富裕社会”，打算纠正“安倍经济学”不好的一面。此外，他在防疫方面也提出了自己的政纲。

石破茂的个人色彩更加凸显，他一方面批评派系各方在菅义伟没有提出政策纲领就表态支持他，是违反了“民主”；更强调要修改《特别措施法》，强化政府对企业的经济支持。他将自己的政策概括为“认同和共鸣的政治”，批评安倍任内的许多丑闻没有引发日本民众的共鸣，因此须要构建日本政府和民众的“认同和共鸣”。此外，在邻国外交方面，石破宣称“将开展与亚洲真诚面对历史的外交”，和中国、韩国等周边国家构筑信赖关系，这殊为不易。

举凡政治、经济、外交抗疫诸多方面，石破茂的政策相当成熟完备。岸田文雄次之，菅义伟则坚持走安倍路线——“安规菅随”。这种三方博弈，从旁观者看来其实皆有深意，一向反对安倍路线的石破茂自然要通过系统化的政策路线，以便彰显和安倍路线的不同。

岸田文雄则走中间路线，既要坚持“安倍经济学”，也要凸显自己的特色，但中庸路线才是更符合自己政治利益的选择。菅义伟只能选择坚持不变样的安倍路线，以求获得安倍和派系大佬的坚定支持，这看似无奈但更加保险。

后安倍的首相争夺战，菅义伟的胜面更大，但正因如此，其政治路线反而缺乏新意。石破茂的施政纲领更系统全面，但难获党中央的支持也是枉然。岸田文雄更像是陪打积累政治经验以求未来。

不管谁成为自民党总裁继任首相，都面临严峻考验。如何抗疫救经济，何以突破“安倍经济学”实施改革，怎样让东京奥运会提振国民信心，以及面对中美两强如何进行外交抉择，都是无解大难题。

做自民党总裁易，当日本首相难。（欢迎关注人大重阳新浪微博：@人大重阳，微信公众号：rdcy2013）